厉修晋和陈少东赶到军四医时，看见了周邺的车。
几人在病房外碰了面，但都心照不宣的没进去。
病房内。
裴照哭的眼睛红肿，扯着陆川的被子不撒手。
“为什么要洗标记？”
陆川后颈处缠着一圈圈的纱布，脸色有点苍白。
这副虚弱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清冷的没有人气。
陆川仰起头，裴照那头白金色的头发像是干枯的兰草，蔫巴巴的没有光泽。
他抿了抿唇，言简意赅地说，“标记，多余。”
对裴照来说，自已洗掉标记不是很好么。
裴照不用因为那次意外，妥协地跟他绑在一起。
裴照闷闷摇头，急切握住陆川的手，“不，不是这样。”
陆川被他终身标记，代表他们是......
裴照抹去眼泪，话到嘴边被他咽下，只是说道，“洗标记对omega来说......比生孩子还危险。”
“终身标记会对腺体造成损害，你不知道吗，陆川。”
他又想到被裴参从陆家带走的那天，赌气地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讨厌我留给你的标记。”
“什么和别的Alpha一样...”
裴照说不出的难受，比陆川洗标记更令他伤心的是，陆川讨厌他。
不然陆川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洗标记。
裴照嗅了嗅，苦涩地笑出声。
“讨厌我为什么不说，没必要伤害自已的身体......”
咖啡味的信息素，淡得闻不到了。
陆川垂着眼，没有说话。
只觉得后颈越来越疼，心里像是被人剜走一块肉。
裴照居然说自已讨厌他。
他就是这么想自已的。
陆川指尖泛白，腺体疼到麻木，气息很弱，“现在这样...很好。”
对裴照好，对他自已也好。
陆川拿够了裴照的施舍，甚至习惯性驱逐裴小公子身边的Omega，想要将他据为已有。
他不是没考虑过随便找个Alpha标记，或者跟个Beta凑合。
但每每裴照嬉皮笑脸缠着他的时候，陆川会安慰自已，再等等。
等什么呢，等裴公子玩够。
他太年轻了。
年轻到即便裴照因为这层终身标记跟陆川结婚，但裴照依然会被外面的灯红酒绿吸引。
漂亮的花蝴蝶，不会为他停留。
面具戴久了，陆川的心也渐渐冷了。
裴照攥紧拳头，年轻帅气的五官皱巴巴地，但并不难看。
“是不是因为我说不喜欢你，你才...洗标记的。”
说完的同时，裴照屏住呼吸，数着心跳声。
被泪晕开的眼带着期盼，隔着朦胧水光盯着陆川的脸。
他想，要是陆川因为这句话生气，他就大声告诉陆川，“我喜欢你。”
这一刻，小蝴蝶短暂地停在他的指尖，用它的美丽外表挽留渐远的脚步。
陆川垂眼，缓缓摇头。
裴照不解，“陆川，你能告诉我吗，总得有个理由吧。”
“没了标记，我们还是...” 他斟酌了用词，继续说，“是好兄弟，总不能这样僵着。”
此刻的裴照少见的认真，与之以前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爷模样判若两人。
仿佛裴照才是比陆川大四岁，在开导对方。
陆川咽了咽，盯着裴照白金色的头发，同样认真地说，“我有喜欢的人。”
裴照愣住，他有喜欢的人......是谁？
真诚的期盼和隐秘的悸动被陆川寥寥几个字打入谷底，裴照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已的声音。
“噢，是吗。”
随后的沉默，将两人心底的酸涩堆到最满。
无声片刻后，裴照站起身，有些不稳当地晃了晃。
他郑重地弯下腰，诚恳地给陆川道歉。
“对不起。”
“我以前开玩笑说的那些浑话，都是假的，你别当真。”
裴照深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令陆川熟悉的笑容。
但他的声音还是止不住地抖，“祝你和他幸福，陆川。”
裴照离开的脚步很乱，但他的心和脑袋更乱。
陆川望着被关上的门，麻木地动了动嘴角，重复裴照说过的话。
“假的...都是假的。”
病房外，两双眼睛齐刷刷跟着裴照悲伤佝偻的身影。
周邺先开口，“你们跟着裴照，我进去。”
厉修晋很赞同，裴照年纪小遭不住事儿，他一个人还真有点棘手。
一阵脚步声远去，周邺走进病房。
“周哥。”
陆川叫了他一声，便垂下头。
周邺环视病房一圈后，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
淡淡地说，“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陆川动了动嘴，“不后悔。”
这是最好的结局。
有些错误就应该被提前纠正，那条界限也该早点掰正过来。
“陆家那边，不成气候。”
“建成钢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想好了？”
陆川抬起头，眼神清明坚毅。
“嗯，百分之三十，按市场价折给寰宇。”
周邺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吩咐股权转让合同的注意事项。
陆川露出一点笑意。
像是冰雪融化时的草叶尖尖，虽然是冷的，但底下藏着希望。
“周哥，谢谢你。”
周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对他来说没什么要谢的。
而一边的厉修晋三人，像是要去西天取经。
难上加难。
一个是天生恋爱绝缘体，一个是不下战场的歪脑军师。
安慰起裴照来，有点力不从心。
而且他们还隔着好几岁的代沟。
“小裴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要吃窝边草。”
“看现在，陆川也把标记洗了，事情就翻篇了。”
“你要是喜欢陆川或者陆川喜欢你，你们俩都不至于成现在这样，这说明啥，说明你和陆川的革命友谊没有被爱情玷污啊！”
“你还年轻，什么都不懂。过几年就知道了。”
“感情么，不是个东西！”
“你和陆川还是好哥俩，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船，要是真结婚了，还可能离婚呢。”
裴照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他失神地挤出一句：
“哥，陆川他，他...喜欢别人。”
他俩好大哥面面相觑。
刚才说了半天废话。
这小子好像喜欢陆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