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有心想做点什么,却明白,这种事情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够牵头的。
骡车缓缓停在王府的角门边,只是等两人走进王府之后,高衍却执意要在倒座房里等陆欢,怎么也不肯跟她一起面见燕王和燕王妃。
“你这又是闹的什么别扭!”陆欢压低声音抱怨道,下一刻又转向喜乐,露出一抹微笑,“喜乐姐姐的手可好些了?”
还好今日过来,引陆欢进书房的是个熟人。
否则,万一那人在王爷王妃面前说点什么不好听的,陆欢和高衍轻则被直接赶出去,重则,可能要治个不敬之罪。
喜乐仿佛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争执,含笑回答道:“多谢夫人记挂,我已经抹了药油,现在好多了。高公子只管安心在此等候便是,稍后我会安排人过来送茶水和点心。”
喜乐都这样说了,陆欢只得笑着应下来:“多谢喜乐姐姐了!”
“说起来,我比夫人还小两岁呢!”
“那我也就只能托大,称呼姑娘一声妹妹了!”
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见了。
房间内只剩下高衍一人,他端坐在房间的右侧,从怀里摸出陆欢刚才给他买的那瓶冻伤药,笑得一脸满足。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刚一踏入王府,内心就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抗拒。好在陆欢并没有强迫他,不然他还真的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适,陪着陆欢一起进去了。
高衍这边想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有个半大的少年偷偷摸了进来,顺带关上了房门。
另一边,陆欢再次拜倒在地。
同一间书房,王妃高坐在书桌后,屏风后隐隐还有一道人影,一切仿佛和前日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小吏和婆子们不停地进进出出。
燕王妃的脸上带着一丝憔悴,略带歉意道:“陆娘子在一旁稍事休息。”
她对子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走上前,为陆欢奉茶。
今日原本就是来谢恩,走个过场,震慑一下陆家和李家,没打算多待。陆欢呈上礼物,正准备告辞,却在这时,从屏风后面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
“不知,陆娘子对今年的年景有何看法?”
陆欢心中一咯噔,不愧是未来的皇帝,果然注意到了。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措辞,开口道:“民妇也是出城之后,才发现城外寒凉许多。本以为是城内城外的差别,问了高氏族长之后才知道,原来今年的气候较往年都冷一些。
不怕王爷笑话,民妇夫君的耳朵和手每年都会冻伤。听他所说,高家村几乎人人如此。
若今年当真比往年还要寒冷,民妇不敢妄加揣测。”
“你只管揣测,本王恕你无罪。”
陆欢站起身,匍匐在地。
一道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北地百姓冻死无数,庄稼歉收,草原动荡,燕京城大乱。”
燕王的眼中仿佛重现了前朝末年的人间炼狱,他心中的怒火无法压制,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书房中的人,除了王妃还坐着,其他都跪在了地上。
陆欢觉得自己无比机智,提前跪了下来。不像其他人,匆匆忙忙跪下,膝盖肯定都磕得生疼。
书房中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静谧。
王妃缓缓开口道:“王爷,您就别吓唬他们了!”
燕王并没有接下这个台阶,而是站起身:“梓潼,我到隔壁院子去了。”
“是。”
脚步声很快靠近,陆欢几乎能感觉到,燕王疾行时带起来的气流,在自己身侧戛然而止。
陆欢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陆娘子,你,很好。”
话语刚落,脚步声又从近到远,直至彻底听不见。
“陆娘子,快起来吧!王爷这是心系百姓,一时情急,他平时不这样的。”
王妃的声音依旧温和可亲,但陆欢可不敢相信这样的话。
她扶着子衿的手,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之前跪下的小吏和婆子们也纷纷站起身,各自忙碌起来,其中两个丫鬟,开始打扫地上的碎瓷片。
也许是之前的话题太过沉闷,燕王妃打开了陆欢送来的礼盒。
“呀!”她惊呼一声,“这也太贵重了吧!”
即便是她和燕王成婚十来年,也从未见过成色这样好的珍珠。更为难得的是,当她打开礼盒的那一刹那,这两日来的不适,似乎有所缓解,腰都没那么酸了。
陆欢脸上隐隐带着自得:“王妃是我们北地最尊贵的女人,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要进献给王妃您了!”
燕王妃正要婉拒,她继续劝说道:“王妃先别急着拒绝,且听我说完。这套珍珠,是我外祖程家偶然所得。
听说是南海的疍民在无人踏足的深海中,发现的这批珍珠。而您面前这一套,是其中最上等的。
不仅个大圆润,经常放在身边还能令人精神焕发。若是做成首饰佩戴,想来还有延年益寿的作用。”
陆欢的这番话,算是说到了燕王妃的心坎上。
尽管她养尊处优,吃用的几乎都是最好的,但还是感觉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好几个午夜梦回,她都梦到自己早逝,独留燕王一人,悲痛欲绝。
现下,王妃也心动了。她舍不得将这样的宝贝,退还给陆欢。
“你可有所求?”王妃的声音,低沉得有些嘶哑。
“我并无所求。王妃派顾嬷嬷替我撑腰,这些是谢礼!”
“那是燕王府欠你外祖家的。”
陆欢歪着头,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回答道:“要是王妃真想赏我什么,那就赏我几间铺子吧!
我夫君家并不是商户,不能经商。但是我能把铺子租出去,收点租子,当个包租婆!”
到底还是个孩子,才这样纯善又大胆。
王妃笑着摇了摇头,不然以陆欢之前说的那句话,足以让王爷和她心生忌惮了。
她在自己的产业中盘算了一圈,又让喜乐找来王府的大管家。
“这间铺子,就在燕京城的朱雀大街上,这两间的位置也不错。三间铺子,每月的租金加起来少说也有三百两。
而这一座两进的宅子,在金陵。你夫家那位,以后说不定还要进京赶考,到时候这座宅子就能派上大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