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真回到太医院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悬于屋顶了。
基于原身是个一穷二白只有医学梦想的医痴,张问吃住上班全在太医院。
所以他能回的也就只有自已的“职工宿舍”。
这个时间点了,大部分人都出宫回家去了。
推开院门,却看见这个小院里有间屋子还亮着一盏灯。
周闻窗边闲坐读书,听到院门推开的声音,抬头看去。
一个白衣身影就这么撞进眼球里。
张问明明是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旧衣服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却换了一身完全不是他平时风格的广袖月白长衫,连发型都完全变化了,整个人月色下竟似乎带着点缥缈的仙气。
不由地愣了一下,要不是他手里还拎着熟悉的木质医药箱,都差点没认出来。
张问隔着窗看到周闻正好抬头看向自已,于是笑眯眯的抬手打招呼:“二师兄!今晚不回家吗?”
周闻垂眸,以前的张问是不会主动打招呼的人······也根本不叫自已二师兄,而是非必要不开口,开口就直呼其名。
“嗯,今晚万贵妃传召,去给她瞧了瞧,回来晚了就不想回去了。”周闻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直都非常淡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张问记得前些日子周闻都是会回去的,他就属于自已羡慕的那种在盛京有房的小土豪。
“唉,羡慕你专门负责后宫嫔妃啊,至少还有美人可以看。”张允真斜斜靠在廊上的柱子上跟周闻攀谈:“不像我,伺候太子爷,简直要老命。”
他们太医院几乎每个人都有专门负责的工作内容,其中周闻因为脾气温和,行事稳重,所以主要负责宫中女眷。
周闻从书里抬起头,看了一眼张问,这个人换了套衣服后好看的有点肆意张扬了。
难得会主动聊天周闻只好接过了话茬:“太子殿下为难你了?”
“他简直不可理喻!嫌我穿的难看身上有汗味,逼我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连发型都没放过,”张问皱着眉控诉:“谁家好医生坐诊穿成这样?”
太子殿下眼光不错。周闻心说。
那边继续控诉:“又是让我换伤药,又是喂汤药,难伺候的很。真的心累。”
心累,这倒是个新鲜说法。
周闻不禁勾唇笑了一下。
“你晚饭吃过了吗?”
“吃啦!那太子还算有点良心,给我备了晚饭。吃好才放我走的。”张问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懒懒道:“我进屋休息啦,你也早点睡,二师兄!”
“好。”
等那抹月白身影消失,周闻不动声色地打开手边的一个小食盒,里面躺着几个莹白可爱的糕团。
正是今天晚饭时张问恋恋不舍多看了几眼的白玉糕。
看来,白费心思了。
第二天,张问就又换回了自已喜爱的医官皮肤。
一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向谢景行请示。
“师父,太子那边您看能不能换个人去呢?手术我也做好了,最难熬的术后十二时辰我也伺候完了。只需要随便委派一个人,所有用药和注意事项我与他交接一下便可顺利推进后续康复事宜。”
张问一脸期期艾艾,谢景行完全不为所动。
“为何你不愿意去?”谢景行问。
“师父您有所不知,我现在是咱们院里唯一一名掌握了先进手术技术的医官,我应该继续去救死扶伤,或者将这门技术传授给咱们整个太医院啊!康复治疗应该委派更合适的人,杀鸡焉用牛刀,您说是也不是。”
张问一张小嘴叭叭地,大道理真不少。
谢景行最近也逐渐接受了这个日益开朗的三徒弟,但是他捋了捋胡子,开口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张问啊,宫里有没有那么多需要做手术的病患啊,况且,东宫昨日就派人来跟我打过招呼了,太子殿下指名要你伺候,为期一个月。”
卧槽卧槽卧槽!!为期一个月!!!这一个月,他一个大直男不会被变态太子吃干抹净吧?!
“什么?!”张问发出惊恐的呼喊:“他到底看上了我哪里?我改还不行吗?”
“这······恐怕不好改啊。孙公公说太子只信任你的医术,别人信不过。他还说了,一个月后,必定重重有赏。”谢景行说罢就回了里间自已的“办公室”。
一听重重有赏四个字,张问裂开的表情似乎愈合了那么一瞬。
“二师兄,”张问转过头问周闻。
“嗯?”坐在自已的工位上的周闻抬起头。
“盛京的房子得多少钱啊?”张问一脸清澈的愚蠢。
“你得看多大的房子,以及哪里的房子······”周闻略微沉吟后答道。
“就你家的房子多少钱买的?”果然从古至今房子都得看地段啊。
“哈哈哈,那你得问周师兄哪套房子了。”小师弟罗切正好踩着点进来,大嗓门立刻接过了话头。
“什么?!”张问变成了震惊脸:“周师兄有很多套房子啊?”
“那可不,众所周知,周师兄是我们太医院的首富啊,他盛京的房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呢。”罗切真打算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了。
“罗切,别瞎说。”周闻打断了他的话。
这时正好大师兄李望也进来了:“罗切,你又迟到了!!昨天让你晒的药材你都没收就跑了,好小子!!”
罗切顾不得八卦,急吼吼地跑去跟李望赔罪去了。
太医院的氛围总体说来还是轻松愉快又热闹的。
“诶诶,二师兄,你给我说说你现在住的房子多少钱买的呗?”张问嗖地一下跑到了周闻的工位。
懒懒撑在桌面上,俯视着周闻。
他们统一的医官服装是暗红色的,张问皮肤最白,显得尤为唇红齿白。
周闻思量了一下,然后淡声说道:“我在皇城外坊市边的燕子巷有一处宅院,大致花了铜钱1000贯,折合银子1000两。”
“一千两白银?这么贵的吗?”张问瞪圆了双眼。
并迅速盘算了一下,五十两黄金约等于500两白银,那么自已也就是拥有了700两白银,还差300两呢!!
“嗯,盛京的房子是贵。越靠近皇城根越贵。李师兄和罗师弟都是租房住的。”周闻道。
他没说,那两人租的其实都是他家的宅子。
“租房我还不如就住太医院呢,我要是出去住,就想买一个自已的小院子。”张问意气风发地叉腰道:“我要布置的舒舒服服的,下班之后可以彻底躺平,养养花喝喝茶什么的,一定美滋滋~~”
想他上辈子就在北京漂着,梦想也是在首都买套房。还没发多少工资呢人就累噶了。
结果穿到书里居然还会面临房价问题,谁能想到古代的盛京房价也这么高!
“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周闻失笑道。
“嗯,我想也是。毕竟我也算是咱太医院的外科圣手了!”
张问老老实实地提起了自已的医药箱,自言自语道:“钱难挣,屎难吃。该打的工害得去打啊!为了房子,东宫的罪,我忍了!!”
周闻就这么看着张问顶着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走出了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