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问都不知道自已是怎么逃出玉景宫,又怎么冲出皇宫的。
他能平安走出来真是一个奇迹,全都仰仗平日里进进出出跟各个宫门守卫混了个脸熟。否则很有可能被当成刺客抓去砍头。
总之,回到燕子巷的家后,张问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大晚上的,他全然不顾浑身的疲惫,烧了热水狠狠泡了个澡。
他洗的凶狠,恨不得把自已皮肤都搓烂了。尤其是刷牙,起码来来回回刷了四五遍。
倒不是嫌弃萧衍这个人,张允真自认为是有感情洁癖的,他既然认定了萧彻,就不可能再跟别人勾三搭四。
他可不是原主。小说原主基本上被每个主角攻睡了个遍,想想都要吐了······
为了把迷药的药性冲散,他还给自已灌下去满满两大壶茶水,根据一个职业医生的自我判断,萧衍给他下的应该只是普通迷药,代谢掉就好了。
泡在浴桶里,张问忽然感觉很悲伤。想想自已这倒霉催的经历,简直悲从中来。
前世过劳猝死,穿书穿到了如今这副身体,硬是被霸总萧彻从钢筋掰成了蚊香。
结果萧彻跑去西北一去不返。自已留在皇宫还要遭遇萧衍这种试图强制爱的大变态。
这是什么命?还有比这更苦逼的吗?长得好看就要被人各种觊觎和摆弄吗?
我一个小医生在这本充满恶意的歹毒小说里,怎么才能混的下去?
越想越憋屈,悲伤到不能自已,张允真两辈子头一遭放声大哭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的哗哗淌。反正没人看见,我哭一下怎么了?
哭累了,精疲力尽的张太医居然迷迷糊糊靠在浴桶壁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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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川大概觉得自已脑子搭错线了。
因为下班张允真临时被叫走一直没回来,竟然心神不宁了一整晚。直到半夜都做梦惊醒。
出于一种要让自已安心的目的,他鬼使神差的到隔壁查看情况。
院子门从里头锁上了。看来人已经回来了。
但是想想,来都来了,还是进去看一眼吧。
周静川一个飞身上了墙,又轻松跃入院子里。轻车熟路的摸进了房间。
月黑风高夜,他觉得自已仿佛是在做贼。
床上竟然没有人!幸好屏风后面亮着一点灯火。
“张允真?”
周静川喊了一声,没听到回复。于是便走了进去。
烛台上的光线昏黄,而浴桶里热水氤氲的水汽将整个画面笼罩着,看的不太真切,周静川走近了才瞧清楚:
张允真歪着头、曲着膝、靠在浴桶里睡着了,一条冷白修长的胳膊搁在浴桶上,脑袋斜斜靠在胳膊上,他这个姿势睡得很不舒服,眉头紧皱着,甚至在梦里还在抽泣。
这个认知让周静川愣了一下,他竟然在哭?!
水珠顺着他的发丝和颈项往下低落,滑落锁骨滴入幽深水面,薄白的皮肤被泡的透出粉色,整个人安静美好的像一幅画。
周静川不自觉蹲下去,视线不可自控地钉在了张允真的嘴唇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又红又肿的像是被人咬破了。
这个认知让周静川心头燃起一股无名火。是谁?萧衍?!
他粗鲁地拍了拍张问的胳膊,手心触到他滑腻的皮肤。激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张允真。醒醒!”一开嗓发现自已声音阴沉的可怕。周静川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张问终于颤巍巍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意想不到的俊脸。他吓了一跳。
整个人如同受了惊的水鸟,从水中倏然站起身来。
激起了一点水花拍在周静川脸上,周静川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等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张允真白花花的果体······这个人长发如瀑,浑身是水,表情恍惚又透着害怕,全身皮肤都白到发光,清瘦但线条流畅又好看的身体没有一丝遮挡,除了膝盖以下泡在水中,其余的一切,一览无余。
纯净美好的像一只从精怪故事里走出来的水妖·······
“二——二二二二师兄!!!”张问彻底给吓嘴瓢了。
下一秒,飞速撩起旁边架子上的浴巾把自已给裹了起来,整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水里。
“你怎么会出现我浴室里??差点被你吓死了!!”
他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在极度疲倦和悲伤之后,又经历了一轮惊吓,张允真觉得自已险些晕过去。
周静川同志抹了一把拍到脸上的洗澡水,站起身来。
撂下一句:“我不放心你,来看看你回来没。”
径直走出了这狭小的浴室。
张允真也顾不得尴尬不尴尬了,穿好衣服,擦干了头发,举着烛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脚步有些发飘的他将烛台放好后,一屁股坐到了自已床上。
周静川则一言不发的站在窗边,逆着月光,盯着他,完全看不清神色。
“你怎么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要是我不过来,你可能会被淹死或者冻死。”周静川冷冷地陈述道。
“二师兄你盼我点好吧。我已经够倒霉的了。”张允真再度开口,发现自已嗓子有点哑。
周静川显然也听出来了:“你嗓子怎么了?”
张允真低声道:“没什么。”
他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睡衣,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坐着,像是丢了魂。
周静川不自觉走过去,张允真其人,平时又懒散又欢脱,没心没肺活得像个傻子。
此时此刻,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心事重重和委屈巴巴。居然说,没什么?
周静川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这个人,嘴唇破了皮,眼睛也哭的红肿,活像是被人狠狠欺负过。
居然告诉他,没什么?忽然就觉得他其实很欠······
抬手捏住他下巴,手指拂过他嘴唇。
心跳在加速,语调却依然平静冰冷地问:“嘴被狗啃了?”
张允真被迫抬起脸与他对视,好看的一双桃花眼水光清绝,绝色的一张脸上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对,萧衍那只狗。”
张允真被萧衍搞出了PTSD,连带着讨厌任何肢体触碰,直接伸手打掉了周静川的手。
周静川愣了愣,垂眸看了一眼自已的手。压抑着烦躁的情绪。
紧接着就听到张允真问道:“二师兄,太医这个职位很低贱吗?”
“当然不。”
“那凭什么这些人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太医这个职位的问题,是那些人的问题。”周静川皱了皱眉:“等等,什么叫那些人?”
“萧衍这只疯狗。”张允真咬牙切齿道:“他居然给我下迷药。”
周静川拳头捏紧了。
“还有萧彻这厮,明明不是我自已愿意,他强行给我掰弯了,我踏马好无语啊。我讨厌过他,但我更讨厌我自已,因为到头来我居然会爱上他。我觉得自已好贱啊。”
张允真这是彻底对自已剖白他的内心了。真就,很直白。
我好贱啊——周静川苦笑,这难道不是说自已吗?
他很想上前抱一抱张允真,但是觉得不合适。
“感情的事情不是自已能控制的。你想开点,太子殿下人中龙凤,值得你爱。”
值不值得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姑且先这么安慰着吧——周静川内心冷笑。
“我今晚挺烦的,不好意思,跟你抱怨了。还好有你,二师兄。”傻子张允真居然就这么被安慰到了,还冲自已展开了一点笑意。
露牙尖和梨涡的那种。
周静川觉得自已脑海里又开了一朵烟花。没救了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