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栋梁可能这辈子都想象不到，自已有一天会因为江牧这个傻子而哭得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一样。
夜风萧瑟。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他整理好思绪。
重新上楼。
“把卡拿回去，我还不至于花你的钱。”
江牧看着他，那双眼珠子跟琉璃一样干净和纯粹。
“牧牧可以，自已赚钱，慢慢攒，还会有的。”
“让你拿回去就拿回去，哪这么多废话。”他生气地朝对方龇牙，拳头也捏紧，假装朝着他脸的方向挥出去。
到底还是有阴影。
江牧闭上眼睛，下意识将脑袋偏到一边。
竟然没有像是以前一样拿着卡跑开。
孙栋梁几乎是强行将卡塞进他手里的。
“你踏马一个傻子还看不起我了？我四肢健全，难道就不能自力更生，还他.妈得靠着你养着？”
江牧抖着身体，连忙解释：“不是的，牧牧只是怕你，遇到突发，情况，有钱才好，解决呀。”
“滚滚滚，老子不需要你施舍。”
孙栋梁越说越着急了。
一不小心就推搡了一下。
江牧顺势滑到。
但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孙栋梁掐着腰，警告道：“你要再把东西塞我手里，以后我就不回来了。”
一句话，成功打消江牧内心的执着。
他终于不敢继续上前了。
“好，牧牧不给了。”
“从这里到医院，坐8路公交可以直达，晚班车是22点，注意点时间，大晚上别到处乱跑，失踪可没人找你……”
他说什么江牧都点头。
听话得不得了。
“行了，滚回去睡觉吧。”
“你呢？”
“我买的是晚上的票，一会儿就得走。”
孙栋梁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
江牧表情显得有些沉重：“嗯嗯，那你路上小心。”
他走去厨房拿了点东西。
是晚上专门蒸好的包子。
“拿去。路上肚子饿了，可以吃。”
“真无语，什么年代了，还给准备这些玩意……”孙栋梁嘴上嫌弃着，但也还是伸手把那包东西接了过去。
“你自已在家千万要注意陌生人，现金最好都存在银行里，密码别跟人说。”
絮絮叨叨讲完这些之后，他总算下定决心离开。
楼道狭窄阴暗，下楼的时候还碰到一只猫。
惊吓中，猫嗷呜一声跑开了。
像是在黑夜里划开了一个裂口。
啪嗒——
房间门被关上。
屋里点了一盏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质量的问题，显得有些昏暗。
江牧施施然地走到床边，然后坐下。
手上是他的方块一样的手机。
电话再一次被拨通。
嘟嘟嘟——
最后迎来的只有无人接听。
“有时差，裴先生在，睡觉呢！”
“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他这么自已安慰着自已，心情总算没有那么难过了。
“现在家里，只有牧牧了，要努力。等舅舅醒了，要给他买，漂亮衣服，还有好吃，好吃的！”
他说完，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忽然弯下腰把自已的行李从床底拉了出来。
打开箱子，从里面找到一个本子。
他用黑笔在上面写下这行字。
他的字和人一样，看起来笨笨的。
可一笔一划，却又显得分外认真。
“贴在墙上，这样牧牧，就不会忘记了！”
江牧做完这一切，总算满意地躺下睡觉了。
之前那小区有个阿姨看江牧可怜，这几天就给他介绍了点临时的兼职。
工资不高，但聊胜于无。
江牧倒是很开心。
今天的工作是穿着玩偶服，去街上发传单。
玩偶服穿在身上非常笨重。
现在还是夏天，上午凉快，稍微还好受一点，可一到下午，太阳正盛。
穿着玩偶服就跟蒸桑拿一样，热汗不断从身上滚下来。
江牧一边发着传单，一边往外吐气。
“唔……好热哦，牧牧像冰淇淋，要融化了一样。”
“冰淇淋，是甜甜的，牧牧身上，都是汗，所以是咸的……”
说完这些，他自已都觉得好笑。
老板怕他中暑，送来了一些冰镇的柠檬水。
“喝点水，休息一会儿，工作要紧，身体也得注意。一会儿中暑就得不偿失了。”
江牧取下头套，高兴地和老板道谢。
柠檬水被冰镇过了，很凉快。
送进嘴里，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了。
“柠檬水，好喝！”
他轻轻晃着还穿着厚重大熊鞋套的脚。
小傻子就是这样的。
一点小小的喜悦，就能感染一整天。
等身体感觉舒服些后，江牧戴上头套继续工作。
小朋友放学了，从他身边路过，好多跟他打招呼的。
还有人主动过来抱住他。
江牧喜欢这些小朋友，也高兴地回应着。
可小朋友们实在是太热情了，好几个一起扑过来。
江牧哪接得住啊，一不小心就闹得个人仰马翻。
幸好身上有厚重的衣服，他重重摔一跤，也没怎么磕到。
之后头套太重了，他身体不平衡，要站起来很艰难。
而这时，周围响起小朋友们的笑声。
“哈哈哈哈，他好笨啊，根本站不起来。”
“我还想再玩一次。”
“诶，你快点起来，我还要玩。”
有小孩对着江牧又踢又打。
他们的家长就站在不远处，不仅不管，还跟着哈哈大笑。
他们似乎并不觉得取笑一个为了生活辛苦工作的人，是一件多么值得羞耻的事情，反而觉得戏弄人很好玩。
江牧也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些小朋友根本不是喜欢才来找自已玩的。
只是想戏耍他。
他咬着牙，极其艰难地要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候两个小朋友，一左一右，又故意扑了上去。
江牧撑的身体，再次跌倒。
“哈哈哈哈……真是个笨蛋……”
刺耳的笑声萦绕在耳边，他越发感觉完成这件小事，变得艰巨了起来。
……
机场，男人步履匆匆。
“还是没办法联系上他吗？”
“是的，手机显示关机，但保安那边给出的消息是，他们家这段时间出了一场意外，现在房子都卖掉了……”
“查一下，现在搬到了哪里？”
“好，我这就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