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床底下有一个很奇妙的设计。
类似一个暗盒。
就挂在床底围着的一块挡板上。
这边刚好是不贴墙的,所以从那个角度看过去,完美做到了视线遮挡。
没仔细研究过,真不会发现下面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江牧发现这个东西,还是始于一次意外。
那次舅妈生气了,他怕被打,瑟瑟缩缩躲到了床底下。
眼泪都流干了,舅妈的怒气声这才消散。
他也终于有了出去的勇气。
可就在出去的时候,撞到了挡板上的一块东西。
接着,哐当一声,一个盒子掉了下来。
江牧茫然地拿了起来,并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
发现里面还有钱呢。
这个意外之喜,也让他发掘了这个风水宝地。
他简直觉得发明这个东西的人,就是个天才。
或许这时候的他,从未想过,这个天才也许就是他本人。
自打江牧发现了这个地方之后,一有点零花钱或者贵重的东西,就喜欢藏在里面。
这次也不例外,在仔细清点了一下,手里的现金后,他怕忘记,就在本子上标记了一下。
之后又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布包起来。
似乎在他眼里,现在能偷到他的钱的,只能是老鼠、蟑螂之类的生物。
“多余的钱,要存起来。”
这是舅舅教他的。
当时拿了街上的流浪汉作为举例。
“看到没有,那些人就是因为没有存钱的习惯,大手大脚把钱花光了,现在没钱吃饭,也没钱找地方睡觉,只能躺在大街上,吃着垃圾桶里翻找的食物。”
那会儿大冬天,还刮着冷风。
舅舅故意带着他走到垃圾桶旁边。
一股恶臭袭来。
江牧差点被熏吐了。
“你看垃圾桶的东西,这么脏,能吃吗?”
“不能吃……”他嫌弃地捏起鼻子。
冷风一阵接一阵地扑打在脸上。
“这么冷的天,你穿着棉衣都发抖,可他们穿都是破烂衣服,是不是更冷了?”
舅舅用通俗易懂的句子,把饥寒交迫这四个字解释得清清楚楚。
而最后达到的效果也非常好。
这两样东西,都是江牧很难忍受的。
“唔……牧牧以后,不能乱花钱了!”
“对,一定要有存钱意识,这样到时候要是落入了走投无路的境地,还能靠着这些钱,找到出路……”
舅舅无时无刻都在担忧着,江牧身边失去一切亲人的情况。
所以一旦找到机会,他便会借机教导对方一些生存的本领。
男人小时候是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后来父母在参加挖矿过程中,遭遇了意外。
矿洞倒塌。
一夜之间,贫困的家庭失去了顶梁柱。
是姐姐,也正是江牧的母亲,那个仅仅比他大一岁的女人。
她用瘦小的肩膀给他撑起一片天。
明明自小就在读书上展露天赋,却主动让出唯一的机会,让他继续念书。
他永远忘不了,为了凑齐学费,姐姐挨家挨户去借钱的场面。
什么尊严和面子都被踩在了脚底下。
那时的低声下气,声声哀求,如同钢铁,深深扎在他的心底。
长姐如母。
他是被她养大的,这份恩情一直记得。
长大了参加工作,本想着报答,可直到结婚,仍旧要靠着姐姐接济。
不但是自已妻子,其实自已也埋怨自已的没本事。
所以后来,姐姐生病离世,只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江牧,他说什么都不能坐视不管。
……
孙栋梁的一声叫唤,将江牧的思绪拉回笼了。
“都几点了,还不做饭?”
江牧连声应下:“马上来!”
这些事情平时多数情况下都是他去做。
也早就习惯了这种使唤。
等他出来的时候,孙栋梁还往他房间睨了一眼。
“我听说,你拿了一笔赔偿金,好几万呢。”
孙栋梁高考考得一塌糊涂。
舅妈一直想让他复读,但这人玩物丧志,每天只会打游戏。
一身懒骨。
比他小几岁的江牧都知道要自已赚钱了,他还天天过着手心向上的日子。
江牧被他骗过几次,这时候也明白,对方问这个,肯定是要跟自已问钱的。
他不想给。
因为孙栋梁这人向来喜欢吃嗟来之食,然而从来没有还回去的时候。
所以江牧说:“都买礼物啦!”
孙栋梁不可思议:“全花完了?好几万呢?”
“对……对啊。”江牧胡扯了一个理由,“给裴先生,和舅妈,都买了,很贵的礼物!”
“真败家啊!”孙栋梁倒是看到他妈那衣服的礼盒,上网能搜到标价的,确实昂贵,“你要买这种牌子货,找我啊。去店里浪费什么钱。”
他想着,买个假货应付应付得了。
浪费这些钱干嘛。
江牧一头钻进厨房里,没再理他了。
孙栋梁气得跺脚。
本来还想从江牧这里要点钱的,这下没了。
他盯着沙发上的包装袋,眸光一动。
“我真无语,店员说打折商品不能退!草,真是一点油水都不给我榨。”
“不是,你确定那几万块全花完了?别说那傻子舍不舍得,你爸那节省劲,能这么纵容他?!”
朋友一句话,瞬间点醒了孙栋梁。
“说得有道理。”
“指不定是江牧骗我呢。”
这么回想起来,当时江牧确实一直回避视线,有说谎的征兆。
他就是对这傻子太多掉以轻心,一下太松懈,忽略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他忽然高兴了。
“等我一会儿把他支出去,去他房间搜刮搜刮就知道了。”
“你去给我买盒鸭脖,就得去商业街那家店,合我口味。”
商业街江牧倒是回去,那里离他之前上班的地方很近。
拐个弯就到了。
只是离家远,走路得十几分钟,来来回回,都得半小时了。
“可是,楼下就有!”
“就得商业街的店,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是不是想惹我生气,让我揍一顿才满意?”
江牧不敢多问了,只能接过他递过来的钱,乖乖出门。
他刚一走,孙栋梁立马起了贼心,一下就钻到了他的房间里。
江牧房间很小,布局一览无余。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和配套的椅子。
藏东西的地方屈指可数。
要么衣柜,要么就是床。
翻个底朝天,总能找出来的。
全都找了一遍之后,孙栋梁还挺意外。
“草,什么都没有。他不会真的花完了吧?”
“全找过一遍了吗?”
“不然我干嘛跟你打电话。”
一无所获的孙栋梁一脚踹在床板上,想要借此撒气。
这时,一个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