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雨小了,但天依旧是阴沉沉的。
裴寒郁被随野裹得严严实实,亦步亦趋跟在随野后面。
或许是出门前随野的警告起了作用,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随野身上,专注盯着他的后颈,不曾偏移半分。
缀在最后面的二狗瞧着裴寒郁,咂咂嘴,一时竟不知道到底谁更像小狗。
随野锁好门,推出他的悬浮摩托,把裴寒郁安置在后座,顺手将车上仅有的一个头盔也扣在他的头上。
裴寒郁下意识想把头盔摘下来,“我戴的话,那主/人怎么办…”
随野把头盔防风镜扣下来,屈指弹了一下,“不用你管,抓稳别动。”
裴寒郁当即乖乖松了手。
二狗不屑冷哼,【茶里茶气】
随野长腿一跨,支稳车子,验证指纹,而后踢了它一脚,“别啰嗦,上车。”
二狗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夹在裴寒郁跟随野当中。
余光瞥见裴寒郁想往前伸的胳膊,记仇的二狗挪了挪屁股,状似不经意地给他挡了个严实。
虽然看不见裴寒郁的表情,但二狗大概能想象出来,狗嘴都乐歪了,【哼哼,小样,跟你狗爷斗】
随野知道后边的动静,但没阻止。正欲发动车子,身侧忽得响起一道清朗的嗓音,“随野?”
随野一怔,循着声音望去,远远看见一个拎着东西的人影,没撑伞,穿着黑色短t,修长身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像是怕随野跑了似的,那人走得很快。随野有点近视,眯着眼瞧了好几眼,才瞧出他是许莘。
许莘的衣服也湿了,裹在身上,身板没有随野想象中那般瘦弱单薄,他看着许莘被雨打湿的脸,“怎么了?”
“碰见了打个招呼”,许莘已经习惯了随野的冷淡,视线越过他,落在后座戴着头盔的裴寒郁身上,“这位是…”
裴寒郁突然越过二狗,猛地拽住随野的衣角。
随野担心裴寒郁会趁机跟许莘求救,暗含威胁地捏住裴寒郁的手腕,语速极快:
“这是我朋友…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他不等许莘反应,直接拧下油门。
引擎发出兽类的嘶吼,撕破雨雾直奔前方。
许莘愣怔站在原地,裤脚溅了不少泥点子。
回想方才随野对那人做出的动作,绝不可能是对着普通朋友做出来的。
而且他观察随野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跟谁有过多的交集,哪儿来的朋友。
越想,许莘那张俊秀的脸越来越晦暗。
*
费多纳的庄园坐落在城郊,距离随野家有一段距离,他骑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在一大片浓郁高大的枫树林里瞧见那尖顶建筑。
费多纳提前知会过佣人,所以随野到跟前后,报了身份,能畅通无阻地骑进去。
虽然费多纳这家伙平日里看着不着调,但财力在灰星上可是数一数二,会赚钱,更会花钱。
随野进了大门,又骑了十多分钟,才瞧见庄园的主宅,红黑色调的尖顶古堡,藤本玫瑰绕墙攀生。
随野把车停好,裴寒郁下来以后,紧贴着他站立。
方才在车上二狗千方百计拦着不让裴寒郁搂随野的腰,但他的烧似乎更严重了,热度直直透过衣服传过来,晕乎乎站不住脚。
于是裴寒郁便当着二狗的面,光明正大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全压在随野身上。
随野不习惯跟人靠这么近,但又想了一下,如果现在把裴寒郁推开,让他倒在别人家门口的情景,确实不太好看。
想了想,还是默许了裴寒郁的行为。
哪知这种默许却让裴寒郁受宠若惊,然后得寸进尺起来。
裴寒郁摘了头盔,不仅贴上随野后背,把头埋在他肩窝,还偷偷地伸长了胳膊,圈住了随野的窄腰。
不知道二狗的错觉,它好像看到裴寒郁挑衅似的对它笑了一下。
可等它又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他埋在随野肩头,露出的半张红彤彤的脸。
二狗:……
妈的,死绿茶!
对于这一人一狗看不见的交锋,随野选择置之不理,但裴寒郁离得实在太近,灼热感缓慢地渗过来,伴随着带有湿气的呼吸,一阵一阵喷洒在脖颈的皮肤上。
随野有种错觉,好像脖子那里被裴寒郁的气息细细舔舐了一遍,湿漉漉的。
他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冷着脸正欲发作,庄园的管家却突然出现,“是随野先生吧?”
看到管家,随野深吸一口气,按捺下教训裴寒郁的心思,点点头,“是我。”
管家的目光落到随野后面低着头的裴寒郁身上,了然一笑,退开一步让出道:“乔医生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两位过去。”
随野回眸,“松手。”
裴寒郁一僵,乖乖收回胳膊,跟臭着脸的二狗站作一排,像被主/人训斥过小狗,垂头耷脑地站在随野身侧。
两人一狗在管家带领下走过碧丽辉煌的大厅,径直上了三楼客房。
管家拦住下意识要跟着随野进去的二狗,“里面是病人休息的地方,你就先跟着我吧。”
于是二狗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寒郁跟他家老大一前一后进去。
房间里面站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长相儒雅,正是管家口中的乔医生。
三人各自打过招呼,乔医生让裴寒郁坐下,然后摘掉帽子跟口罩。
裴寒郁没立即照做,而是看向了随野。
随野拉了张椅子坐到两人对面,长腿交叠,支着下巴,“按他说的做。”
裴寒郁这才慢吞吞地除去遮掩容貌的帽子跟口罩。
被雨淋湿的浅金发尾贴在额头鬓角,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可怜,乔医生短暂愣怔数秒,很快调整好情绪,放轻了语气:“把湿外套也脱了吧。”
裴寒郁捏着衣角,再度看向随野,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些不情愿。
随野表情没什么变化。
“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