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阳光如同细碎的黄金,透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屋内,给这原本略显沉闷的空间镀上了一层柔和而温暖的光辉。在这温馨的氛围中,三少爷终于在家主耐心的协助下,缓缓地从内室走出,他的身上已换上了一套整洁而庄重的行装,那是一件专为有身份的钱书生所设计的衣裳,布料细腻,剪裁得体,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着不凡与尊贵,仿佛穿上的不仅是衣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期望。
这套衣裳巧妙地避开了京城三大书院特有的颜色和佩玉样式,三大书院的学生常以独特的颜色和佩玉作为身份的象征,而三少爷的这套行装,则巧妙地融入了其他色彩,既显得与众不同,又不失文雅之风,让人一眼便能感受到他的身份与品味。
家主在一旁,眼中满是慈爱与期待,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钱袋,那钱袋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上面绣着繁复而精美的图案,小巧而精致,显得尤为引人注目。他轻轻地将钱袋递给三少爷,声音温和而坚定:“这里面装着些许碎银,出门在外,总有些意想不到的开销,以备不时之需。”
三少爷接过钱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不仅是一笔简单的银两,更是家主对他此行深深的祝福与信任。他轻轻地将钱袋挂在腰间,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仿佛连带着家族的希望与期待,一同被他带在了身上。
“谢谢您的照顾。”三少爷的声音低沉而真挚,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自已即将踏上的,不仅是一段旅程,更是保住自已这个家族最后一个独苗的孤注一掷。
家主站在一旁,目光中既有担忧也有期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慎重:“三少爷,您的身份如今极为敏感,若非有那些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出面,为您向皇上美言几句并举荐入宫,只怕您要想亲自向皇上解释清楚,怕是比登天还难。平民喊冤是要以死明志的,就算皇上最后没有要命,也要进过各种折磨人的刑法才可以面圣。”
三少爷闻言,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焦虑,他反问道:“那究竟需要怎样的官员,才能有这样的分量呢?”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显然对这个问题极为关心。
家主轻轻叹了口气,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中似乎早已预见到了三少爷的困惑与无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与深沉,耐心地解释道:“在这个错综复杂、权力交织的宫廷与朝廷之中,能为我们这样的人开口说话,必须要有足够的分量与影响力。宫中,自然是以皇上为中心,皇后以及各位受宠的娘娘们也不可小觑,她们的话语有时也能左右皇上的心意。此外,刑部官员更是手握重权,掌管着生死裁决,他们的意见对于任何案件的审理都至关重要。”
说到这里,家主稍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抹深思,仿佛在衡量着每一个字的重要性。“而在京城之内,除了皇帝的直接下属,如京城府尹大人,这位大人不仅管理着京城的日常事务,更是皇帝在京城的眼睛和耳朵,其地位不可小觑。此外,那些位高权重的王爵们,他们或是开国功臣的后裔,或是因战功赫赫而被册封,他们的影响力虽不及皇亲国戚,但在某些关键时刻,他们的一句话,也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家主的目光转向了三少爷,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期待与询问:“三少爷,您在这些显赫的人物之中,是否有曾经结识、相谈甚欢,乃至能够信任并寻求帮助的人呢?这样的关系,或许能够成为我们打破僵局,向皇上解释清楚的关键。”
三少爷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微微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助:“先父在世时,确实与几位爵爷有过一些交情,但那大多是在边塞共患难时结下的友谊,且多为镇守边疆的武将。如今他们大多远离京城,有的甚至在边疆多年未归,至于他们此刻是否在城中,实在难以知晓。再者,这已是隔了一辈,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亦不知他们是否会念及旧情,或是将我视为累赘,不愿牵扯其中。”
说到这里,三少爷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对未来的坚定。他深知,要想在这片权力的海洋中寻得一线生机,必须依靠自已的力量,同时也要巧妙利用一切可用的人际关系,哪怕这些关系如同薄冰一般脆弱。
家主紧紧握住三少爷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深切的关怀与忧虑,他低声而坚定地说:“少爷,您在京城的日子里,务必使用假身份行事,切莫透露自已的真实身份,更别提与我们家有任何瓜葛。若您需要回来,要在申时混入卖菜的人群中,从偏门悄悄进来。我会安排家丁每日在那里等候,确保您能安全进入。并非我不认您这个少爷,而是这京城局势复杂,若是不为您隐藏行踪,您一旦暴露,便再无退路可言。万一真的遇到什么不测,您还能逃回来,我可以举家回迁往山中避难,与您共进退。但若是让人知晓了我们的关系,府衙的官兵定会蜂拥而至,到那时,您连出城的机会都将失去。”
三少爷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理解与决心。跟在三少爷身边的两人,虽然心中有些不悦,认为这样的安排太过委屈了少爷,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家主所言句句属实,他们在京城确实难以立足。
家主见状,继续道:“至于住处,住在客栈显然不妥,时日一长,定会引人注意。因此,我已在西市为你们安排了一处妓院作为落脚点。你们放心,基本的费用都由我来承担。只要你们不随意打赏,住个几年我也负担得起。三少爷,我知道您年轻气盛,或许看不上那样的地方,但请相信,只有在那里,像您这样的外地年轻人常住才显得名正言顺。若有人问起,老鸨会替你们圆谎,将事情遮掩过去。”
说到这里,家主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歉意,他深知这样的安排并非最佳,但在当前形势下,却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办法。三少爷和身边的两人听后,虽然心中各有滋味,但都明白这是为了大局着想,于是纷纷点头应允。
为了更加周全地掩护三少爷一行人的行踪,家主深思熟虑后,决定让一个机灵的小孩作为向导,将他们安全地带到西市那处事先安排好的妓院。这个小孩是家中一个仆人的孩子,平日里聪明伶俐,又熟悉京城的街头巷尾,是家主心中最合适的人选。
小孩领着三少爷和他的两位同伴,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巧妙地避开了人群,最终来到了西市边缘的一处繁华之地。那里灯火阑珊,音乐与笑声交织,正是那处妓院的所在。小孩走到门口,熟练地与守门的老鸨交涉,递上家主事先准备好的银两,老鸨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看到了最尊贵的客人。
“哎呀,这不是小张爷吗?好久不见了,这次又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老鸨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将钱袋收进怀里,然后示意小孩和三少爷一行人跟着她进去。
穿过一道道装饰华丽的走廊,他们最终来到了一间相对安静的套间内。老鸨关上房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但仍然保持着客气与职业性的热情:“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来的,也不关心你们来干什么。在这京城里,像我这样的地方,见过太多像你们这样的城外人。只要有钱,我保证,这里没有人会为难你们。”
说到这里,老鸨顿了一顿,似乎在观察三少爷一行人的反应。见他们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惊讶或不满,她才继续说道:“一会我会安排一个姑娘过来,您要是满意,就跟她过日子,对外就说是夫妻,这样别人问起来也好有个说法。我们这里虽然是个风月之地,但也是个讲究规矩的地方,只要你们不违反这里的规矩,一切都会相安无事。”
三少爷和他的同伴们相互看了一眼,虽然心中对这样的安排有些无奈,但也明白这是目前最安全的办法。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安排。老鸨见状,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吩咐手下人去准备一切。
就这样,三少爷一行人在这个看似风月实则暗藏危机的妓院里暂时安顿了下来。
老鸨叫来的姑娘身形异常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进屋时,连屋门都未完全打开,仅留出一条窄窄的缝隙,她竟就这般轻巧地侧身挤了进来,动作中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娴熟与谨慎。她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最年轻的三少爷身上,轻声细语地说道:“公子,妈妈叫我来跟您过日子。”
三少爷抬眼望去,只见这小姑娘面容清秀,却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憔悴,那双大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不确定与畏惧。他不禁心生怜悯,问道:“你多大了?看着还像个孩子呢。”
小姑娘闻言,眼眶微微泛红,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声音细若蚊蚋:“公子,您别嫌弃我,我虽然年纪小,但我会唱很多曲子,还会弹筝。公子喜欢什么,我就学什么。我还会洗衣服,缝衣服,什么都能做。”
三少爷的两个跟班在一旁看得真切,他们互相使着眼色,心中暗自担忧:这孩子年纪太小,万一哪天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就麻烦了。正当他们想要开口劝阻时,三少爷却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念头。
“不用了,”三少爷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我不让你说的事,你自然是不会说的,这一点我放心。至于其他的,你平日里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勉强自已。我这里不缺人手,更不需要你来做什么粗活累活。”
小姑娘一听,眼中的委屈之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羞涩与感激。她低声说道:“公子,我平日里除了练舞和练琴,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如果您不嫌弃,我还可以给公子暖床。”
三少爷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明白,在这个看似繁华实则残酷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生存之道,而这个瘦小的女孩,或许只是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少爷和他的同伴们渐渐发现,这个妓院有着一套独特的规矩:每当屋内有唱曲或琴声响起时,外界仿佛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无人敢轻易打扰;而一旦声音停歇,总会有小二推门而入,询问是否需要什么服务。这一发现让三少爷意识到,音乐与琴声不仅是娱乐,更是他们掩护行踪的关键。
于是,三少爷开始鼓励那个名叫媚儿的小女孩更加勤奋地练习琴艺和舞艺。媚儿的琴艺本就出众,加上三少爷的悉心指导,她的技艺更是突飞猛进,琴声悠扬,常常引得周围房间的人驻足聆听,无形中为三少爷他们筑起了一道安全的屏障。
几日下来,媚儿与三少爷之间的关系也越发亲近。一天,她鼓起勇气,向三少爷提出了一个请求:“奴家听说最近戏楼有新戏上演,若是公子有兴趣,能不能带媚儿去戏楼看看?奴家从未去过那种地方。”
三少爷闻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他望着眼前这个身世坎坷、却依然乐观向上的女孩,心中充满了怜悯与疼惜。他轻轻笑了笑,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多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