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不止十二个人,大家都背着背篓,顺便卖些自家的菜,换点儿钱买针头线脑。
“今儿又是赶集日?”苏樱问。
乡村会将赶集日固定在附近村镇人比较密集的地方,一四七、三六九、二五八约定好,大家都去同一个地方交易。
“嗯!三六九赶黑风乡。”杨大郎点头。
队伍中有几个妇人,都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家里没劳力,只得自已背着背篓去卖菜。
其中有杨春华,纤瘦、娇小的身躯,背篓显得很大,被杨二郎接过背篓背上。
苏家三兄弟是空手,哪好意思看着妇人背大背篓?主动接过她们的背篓。
男人们背着背篓走前面,妇人们脚程慢,走后面。
这几个妇人年龄都差不多,三十来岁。
都是曾经的大小姐,如今容颜粗鄙,布裙荆钗,一双手满是老茧、裂纹。
妇人们都好奇打量苏樱,跟当年她们来这里的年龄相仿。
看到苏樱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已,也是这般美丽的容颜、细嫩的肌肤。
只是自已没她厉害,小小年纪便晓得蕨根、葛根打粉、蒟蒻怎么吃。
那会儿的她们只会躲在爹娘羽翼下,茫然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
苏樱见妇人们偷偷打量自已,大大方方冲她们笑,“几位漂亮阿姐好!”
“噗嗤!”妇人们被逗笑,“我们跟你阿娘差不多大,该喊婶子!”
“呵呵,可是你们都很年轻啊!喊婶子怕把你们喊老了!”苏樱笑道。
“这丫头,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多久没听这么动听的话。”郑娘子性格外向,听了这话,心里甜滋滋的。
郑娘子是村老郑老儿的女儿,嫁的谢家五郎,丈夫也是死在一次捕猎中。
比杨春华幸运些,她有一儿一女傍身。
“哎呀,阿姐怎知我吃了蜜糖的?”苏樱故作惊讶,夸张的后知后觉捂着嘴。
“哈哈哈!丫头,你就贫吧!”郑娘子乐坏了。
杨春华几个也是嗤嗤笑个不停,想起年少时姐妹间的玩闹。
多少年了,艰难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都忘了那些曾经的快乐时光。
前面杨大郎听到,知道苏樱在故意逗妇人们开心。
嘴甜就是好,就这么一插科打诨,平素沉闷的娘子们都鲜活起来,纷纷打开话匣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说说笑笑,气氛轻松活跃,不知间脚步加快也不觉得累。
走到路口,从另一条小路上走出一队穿着不同服饰的村民。
有壮汉,也有女子,看着有些彪悍,是土著。
原本说说笑笑的两队人马都愣了一下,男人们都戒备的看对方一眼,不再说笑。
杨大郎放缓脚步,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这些土著很不友好。
欺负他们初来乍到,时常来抢劫他们的东西,偷他们即将成熟的粮食。
几家人联姻后抱成团,打败过土著几次,差点儿闹出人命,土著才没敢再来。
每次双方见面,都剑拔弩张。
苏樱他们这一队背着蔬菜,那一队则是提着野鸡、野兔。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到了黑风乡。
赶集日的黑风乡热闹、有人气,这会儿不过辰时两刻,地摊已摆到集市口。
大家散开,三三两两找位置摆摊,约好巳时两刻在杂货店碰头。
苏樱一家直接去杂货店找祝掌柜。
“哟,这么早你们就来啦?”杂货铺刚开门,祝掌柜招呼两人把一张犁摆到门口。
“是啊,江东犁这么快就做好啦?”苏樱以为还要等好几天。
“可不,这几天忙坏了,东家命人连夜赶工,做了几把江东犁,摆到各乡镇的杂货铺招揽生意。”
祝掌柜满面春风,“这是安排到店里接活儿的木工,昨儿下午随货一起到的。”
两个憨厚老实的木工冲苏樱几人客气的笑笑,把一块告示牌放到江东犁旁边。
上面写着江东犁的价格,可分期付款、可承接加工等。
“兄长,这就是江东犁?”苏老二、苏老三咂摸着崭新的江东犁。
与他们见惯的直辕犁差别大了去。
“阿樱,这里是犁磨?”兄弟扶着犁,试着摆弄,一提起犁,感觉曲辕中下部很灵活,可自由转动,调头。
“嗯!”苏樱蹲在地上,给两位叔叔讲各个部位的作用。
有人好奇,上前围观,听了一耳朵,“女娘,这犁咋这么新奇?”
“这叫江东犁,比咱们常用的犁好用多了,犁地深还省力。”苏樱见围上来的人不少,趁机推销。
“你一个女娘还懂这些?真有你说的这般好?”有人质疑。
“各位若不信,咱们可现场试试!”苏樱也不恼。
“真的?”围观的人不信,第一次见这么卖货的,都想看看。
买不买是其次,主要是图热闹。
“祝掌柜,附近可有地?两把犁犁地,现场演示,给大伙儿看看效果如何。”苏樱问祝掌柜。
“啊?”祝掌柜有些舍不得,用过了还怎么卖?
但想到这个女娘的能耐,决定听她的,“镇外就有!请随我来。”
祝掌柜、两个木匠、苏家人抬着两把犁招摇过市,一帮看热闹的人跟在后面。
所过之处引得人好奇张望,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跟过去。
十几人的队伍滚雪球般,很快变得浩浩荡荡,到镇外的平地上,赶集的人几乎有一半被吸引过来。
“发生何事?”人们不解,但一路尾随。
“不知道!我也是看人多,跟来的。”被问的人也想知道。
“这里吧!”祝掌柜指着其中一处。
那是他家的地,对比实验两把犁,顺便给自已犁地,一举两得。
借来隔壁粮油铺的老牛套上江东犁,苏老二抢先扶着犁,吆喝道:“驾!”
牛拉着犁慢慢往前走。
刚开始用新犁,苏老二有些生疏,没掌握好力道,犁吃得不深。
走了十几步被苏樱叫住,几人调整犁评,然后再起步,就顺手多了。
吃力正好,犁沟深浅适宜,翻出的土整齐的倒向一边。
“哟,这地还能犁成这样,真新鲜!”围观的人惊呼。
犁了几个来回,土地被均匀翻开,苏老二觉得是他犁得最轻松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