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们似乎还在感叹三皇子婚礼的盛大,四皇子的婚礼就又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两位皇子都是郡王,倒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然而葛家给姑娘准备的嫁妆,一百零八台,超过了前面两位皇子妃不说,晒妆日那摆出来的盘金绣观音像、红木嵌螺钿博古柜、红木嵌云石插屏、铜仙人骑瑞兽香薰......一件一件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于是在世人艳羡的目光中,四皇子夫妇喜结连理。在这一场盛大婚礼后,世人似乎将三皇子夫妇都遗忘了一般。朝堂二皇子风头正盛,外头四皇子夫妻恩爱。
这正是萧霆钧和黛玉夫妇想要的效果。
但黛玉没料到,出嫁两月后,第一个上她门来的,竟然是宝琴。
宝琴是在思考了很久之后,决定先发制人——王夫人进宫见了元春,德妃娘娘透露出来的意思,让宝琴不着急,日后去黛玉府上,给怡郡王做个妾室,姐妹齐心,不愁拿不住怡郡王。
王夫人回来后,先向贾母转述,婆媳二人都觉得元春的想法有道理,她们可拿不准,黛玉是否还会和贾府一气同心。多一个宝琴,多一重保障。
而后王夫人就叫来了宝琴,一通语重心长,句句都是替她着想。宝琴一听就明白贾府的算计,她面上点头,心底却已经有了主意。
在贾府与黛玉之间,宝琴决定选黛玉。
那一日黛玉成亲,宝琴不仅仅见识到了皇子妃大婚的盛大排场,也平生头一次,见到那么多诰命夫人。
宝琴生得好,谈吐有内容,很快引起了来赴宴夫人们的兴趣,其中不少人当即还给了宝琴礼物。
可这些夫人回到家中,一番探听之后,得知宝琴是薛家侄女儿,是打死了人的薛蟠的堂妹后,纷纷熄灭了想要结亲的心思:但凡好一点的人家,也不愿意跟落魄到极点的皇商且家里还出了杀人犯的人家结亲。
不用多久,宝琴就明白过来,梅家退亲也好,其他人家不乐意要她这样一个儿媳妇也好,说到底,还是因为伯母家。
宝琴下定决心了:一定要说服哥哥,想法子,兄妹二人离开伯母家,另立门户。
且宝琴细细思量一番,无论是黛玉多次收到宫中赏赐,还是怡郡王成亲时候亲自来迎亲的举动,都无疑表明,宫中和郡王本人,都是喜欢黛玉的。
何况,宝琴也知道,贾府诸多对不起黛玉。
思虑万千,宝琴决定赌一把:赌怡郡王夫妻恩爱,赌怡郡王妃看在自已懂事的份上,将来说不定还能帮自已一把。
于是,宝琴上门了。
紫鹃来迎接,也不知道是不是郡王府的风水养人,宝琴总觉得,才两月不见,紫鹃都变得越发灵巧起来。
等宝琴见到黛玉,越发肯定了自已的想法:郡王妃在家并未盛妆,杨妃色暗花缎面出风毛对襟褙子配上金黄镶边白绸撒金竹叶立领衫子,底下是金黄镶边白绸撒金竹叶马面裙,绾着倭堕髻,斜斜插着一支点翠蝴蝶钗,大方端庄中带点儿俏皮,面色红润,双目神采奕奕。
宝琴上前行礼,黛玉示意紫鹃赶紧扶起来,请宝琴入座:“琴妹妹与我,闺阁旧相识,何须如此多礼。”
雪雁双手捧着黄花梨嵌瘿木托盘,里头是官窑青花外莲瓣内轮花纹茶杯,送来一杯热茶。
宝琴欠身接了茶,发现往日里压根儿没关注的雪雁,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穿着红缎面撒花出风毛对襟短袄子,显得整个人小巧可爱,不像是丫头,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还要耐看。
宝琴闲话一番后,一脸为难:“原这些话,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该说。但想着与王妃往日的情谊,既然知道了,不说出来,深觉对不住王妃。”
而后将元春和贾母的打算,和盘托出,说完后,赶紧撇清自已:“王妃是知道我的,没爹没娘的投奔了伯母来,许多事儿都做不了主。可这事儿,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来向王妃禀明。”
宝琴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黛玉的反应,见从头到尾,郡王妃连眼神都不曾变化,就知道自已赌对了:王妃和王爷,想来感情极好。
黛玉听后沉吟片刻:“琴妹妹既然当我是姐姐,赶着来与我说这些,我心底自然是感激不尽的。这事儿琴妹妹不必担心,德妃娘娘和外祖母也是一番好意,她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明明是在平常不过的语气,可宝琴听了,不知为何竟打了个寒噤。
“妹妹冷吗?我让紫鹃送个暖手炉子来。”黛玉一声吩咐,紫鹃就捧着一个菱花形状小铜手炉来。
“琴妹妹难得来一趟,紫鹃,吩咐厨房,做几道金陵菜来。”黛玉一句话,紫鹃忙就应了出去。
短短半日,宝琴已经看出来,如今的郡王妃,彻彻底底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不用发号施令,丫头婆子全都懂分寸知进退。
从郡王府告辞,宝琴还在庆幸,自已赌对了。
送走了宝琴,紫鹃雪雁都进来,看着歪在炕上的黛玉,二人都有几分担心。
“姑娘可别难过。”紫鹃雪雁都知道宝琴今日来所为何事,因为宝琴怕自已说不清楚,还特意让她的丫头小螺,单独找了紫鹃,叙述一番,尤其要表明,她们琴姑娘绝无到郡王府做妾的想法。
黛玉听见声音,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她淡淡一笑:“不难过,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只是在琢磨,该怎么回击一下,送给她外祖母一份大礼才是。
外头说王爷回来了,黛玉便起身,雪雁上前打起门帘,就见萧霆钧已经进来,他自已解了那鹅黄缎面斗篷,黛玉接过顺手挂在紫檀浮雕缠枝莲纹的衣帽架上,又接过紫鹃捧来的热茶,端给萧霆钧。
“不必忙,这些事儿丫头们做就是了。”萧霆钧才从工部回来,一到年末,各部都有些繁忙。
喝了茶,他提起一个人来:“那赖尚荣,听说是你外祖母家的家生子,如今到很会钻营大典,竟弄了个工部营缮郎的位置。”
赖家?是了,黛玉忽然一展笑颜,萧霆钧不解:“这是有什么好事儿?”
“可不是好事儿,告诉了王爷,只怕王爷都要心花怒放呢。”黛玉故意道,“我那二舅母,有个干女儿,容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王爷,娥皇女英,你觉得好不好?”
萧霆钧一听,知道事情不简单,一手握了黛玉的纤腰,将人儿拉的坐到自已怀中,凑上去斜眼道:“好玉儿,胡说什么呢,什么娥皇女英,我只要你一个。”
趁着黛玉不注意,偷香一个,惹的黛玉拿眼瞪他。
“别闹,我同你说正经事呢。”黛玉有了主意:贾母身边有两个人她最信任,一个是鸳鸯,已经被自已拿下,另一个就是赖嬷嬷了,若是让贾母知道,赖家这些年捞钱不少,还狗仗人势,那只怕,贾母只怕得狠狠忙一阵了。
黛玉若是记得不错的话,那赖尚荣,还是借了贾府的势,才能做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