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呼吸·三之型·厌忌月·销蚀。”
继国岩胜一声低喝,双手挥动日轮刀,两道巨大的月牙斩击如同冷冽的月光切割夜空,伴随着细小而凌厉的剑气,直指温柔乡而去。
岩胜没有多言,行动就是他的语言,同时他开启了‘通透世界’寻找着鬼的弱点。
紧随其后的是其他队员的斩击,斩击如火焰般炽热,又如水流般绵密,还夹杂着闪电的噼啪与风声的呼啸。
六人小队的剑技在院中齐放,五花八门的技能交错纵横,霎时间将整个大院笼罩在剑影之中。
温柔乡依旧笑容温和,像是看着一场无关痛痒的表演。
他轻盈地向后一跃,一个后空翻便躲过了所有斩击,正要稳稳落在屋檐上,却不料丹羽星不知何时跃起,一枪直刺,将他从空中钉了下来。
温柔乡刚刚躲开的巨大月牙斩击未停,一路势如破竹地撞向大殿,剧烈的冲击声伴随着沉闷的爆响,前殿的承重柱应声而断,大殿在震动中轰然倒塌。
尘烟散去,露出被毁的佛像残骸,双面菩萨像在废墟中若隐若现。
那菩萨高约一丈,以忿怒相对着众人,在月光下发着寒意。
岩胜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大殿,或者说是大殿里的千手千眼观音菩萨像。
曾亲眼见过殿内景象的岩胜,同样察觉到温柔乡与菩萨寂静相的诡异相似,与其任由这个潜藏的威胁继续蛰伏暗处,不如一开始便将其暴露。
“你们这些混蛋!胆敢毁吾神殿!”温柔乡从地上挣扎起身,慈眉善目的脸庞瞬间扭曲成狰狞,他的怒吼声在空气中回荡。
而整个菩萨像似乎在颤抖着,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从中破壳而出。
趴地上的温柔乡瞬间回归菩萨像,菩萨像的震动加剧,碎裂声此起彼伏,里面的东西要比菩萨像庞大,雕像不断膨胀,变得更加诡异。
丹羽星落回地面,也难掩惊异地望着缓缓坍塌的大殿,和眼前不断异变的温柔乡与菩萨像。
他惊奇的看向岩胜,好家伙,不走寻常路,直接开启boss的第二阶段了?
这样也好。
丹羽星垂下眼眸,突然意识到自已陷入了思维的误区。
对啊,为什么总想着按部就班的打boss呢?
明明已经想到那个菩萨像的问题,却依旧像是在走一场游戏的剧本般对战温柔乡。
“这不是游戏…”他喃喃自语,所以根本不需要将温柔乡打到力竭,再走一段剧情,boss第二阶段才会出现。
“这是现实。”在这一刻丹羽星终于与这个时代共鸣。
认知只有被打破才会重塑。
这个世界...正如岩胜一样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这一刻,阿江姐的死才如刀割般的痛感涌上心头。
她不是新手村的NPC,不是可有可无的数据,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一个曾关心他、在意他的人,如今已经离他而去。
他回忆这些日子里又一次吃完的阿江亲手制作的海苔的滋味,咸咸的味道似乎还留在嘴边,却也让他的眼睛忍不住泛起酸涩。
果然,自已内心一直抱着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将这个世界视作一场可控的预知游戏。大错特错,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生命。
“攻击菩萨像。”岩胜只简短地说了一句,从木村光二郎那里接过了全场的指挥。
丹羽星咽下那种难言的感触,手中长枪瞬间变化成三节,棍鞭如蛇,跃起的瞬间直击菩萨像已经逼近一丈高的头部。
丹羽星还未来得及给他的攻击手段取名字,总感觉喊出自已的招式有一点点淡淡的羞耻,还是喊别人的招式名舒服。
带着枪头的第三节棍轰然砸向菩萨像,在撞到坚固的头部后回弹的一瞬间,他握住第一捎节的手就着惯性,在空中旋转一周后变砸为绞,意图将其头颅搅碎。
“月之呼吸·一之型·暗月·宵之宫。”
岩胜没有犹豫,长刀挥出,月光般的剑气与丹羽星的长枪形成合力,锋芒直指菩萨像的脖颈,配合极为默契。
队员们却有一瞬间的迟疑,眼前突然出现的菩萨像真的是恶鬼吗?如果搞错了,他们是否会触怒神明,招致不敬的惩罚?
“多么炽热的感情啊!”菩萨像忽然一阵剧烈晃动,从中传出空灵的声音,将它肩上的丹羽星震了下来,同时也逼退了岩胜的攻击。
菩萨像的上半身从残破的大殿中显现出来,整体高约两丈,赤裸的肌肤宛如新鲜泥土般赤红,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它的肩宽也接近两丈,原本属于千手观音的手臂已化为十二条巨大的手臂,从身体两侧延伸而出,每一条手臂都像是一根粗壮的柱子,威势惊人。
它的两个巨大的头颅紧紧挤在脖颈之上,一个如同刚刚他们所见的温柔乡,依旧无慈无悲,另一个细看也与温柔乡面目一致,只是它狰狞的模样将原本俊美的脸扭曲得完全变形。
“即见上尊,为何不拜?”寂静相如佛神般开口,声音中充满慈悲与怜悯。它张开十二条巨臂,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纳入怀中。
丹羽星根本不敬畏佛神,长枪在手中旋转一周,他蓄力准备再次进攻。
“佛曰,求不得。”忿怒相的嘴突然张开,声音如同雷鸣般响彻天地。
丹羽星心头猛然一震,原本平静下来的情绪瞬间被撕裂,他仿佛又回到了阿江死去的那一刻,这次夹带着刚刚他才想明白的迟来的痛苦。
那是一种迟来的痛苦,百倍放大的哀伤与悔恨,和无尽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他记得那一刻的绝望,记得那些冷漠而不信任的眼神,记得被冤枉而无法辩解的痛苦。
所有清晰的回忆此时此刻竟然化作最尖锐的利剑,直刺他的内心。
不属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所有追求都是虚无,根本不存在的故乡,所有的羁绊都是假的。
“不...不是的。”丹羽星喃喃着,试图抓住着什么。
至少还有岩胜不是吗?
但你们之间的羁绊真有那么深吗?
他的手险些没有握住武器,双腿不断的颤抖,眼眶里的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同时双头菩萨像其中之一的手掌向他拍来。
突然,他的后衣领被人猛力一拽,岩胜及时将他从危险中拖出,双双跌落在三丈之外。那只巨手扑了个空,轰然拍在地面上,震起漫天尘土。
忿怒相的目光随即锁定了岩胜,它再度开口:“佛曰:怨憎会。”
岩胜的手一松,丹羽星跌落在地,痛苦地喘息着。
愤怒吗,绝望吗?
厌恶着继国缘一,不得不与之共享同一个母体,共处一个时代,共同呼吸同一片空气的憎恨,如同无法抑制的火焰,烧灼着他的内心。
他的双目瞬间布满了血丝,胃部也翻涌起阵阵恶心,久违的愤怒几乎让他失控。
无法使用出的剑技,永远追逐不上的身影,无论如何努力伸手也触碰不到的无力感,所有的挫败感都在这一刻化作汹涌的巨浪,将他彻底淹没。
岩胜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喉咙像是被烈火灼烧般难受,白日里吃下的食物仿佛都在反胃。
双头菩萨像的手臂如疯魔般涌向岩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