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谢运儿感觉自已的嘴唇,正被一张又轻又柔的唇覆盖着。
她瞪大了眼睛,瞧见了那正是那眉目如画的黑衣人,正俯身亲吻着她。
他的吻,重重地落下来,像一颗石头,投掷进了她的心湖。她感觉自已的心跳,还有呼吸,都突然都加快了。
她用力推开了他,斥责道:“你!你在干嘛?又占我便宜?”
夏无为起身站立,只对她冷笑一声:“你不是中毒了?我在救你,为你恢复神智,别想多了。”
谢运儿陷入无言的尴尬中。
夏无为扫视了小屋,走到那破碎的黑色大缸面前,腥臭的味道让他不得不掩鼻。他回头问谢运儿:“他们是不是给你喝了什么?”
谢运儿看着那黑色大缸边,流淌出一地黏稠的液体,里面还有大团大团黑色的物体。
仔细一看,那竟然是女人的长长的黑发。一条红色的小蛇,正泡在那黑色的液体里,不住地扭动着。
她用手指了指那边,回答道:“那个,就是地上那个。”
夏无为听了,脸色嫌弃地看向她:“就是这个?这么恶心的东西,你也喝得下?”
谢运儿什么也没说,只给了他一个白眼。
鹿四野痛苦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面色神色冰冷的黑衣人。他捂住胸口,口吐鲜血,恳求着:
“这位爷,您是大神,希望您高抬贵手,您要谢姑娘,我给你便是,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夏无为并没有看他,只是转头看向谢运儿:“要不要我杀了他。”
谢运儿皱眉思索了片刻,只是向他摆了摆手,随后问鹿四野:“你指使红娘和喜婆给我下的什么毒?”
“是大仙的仙水,喝了会逐渐失去记忆。”
谢运儿怒斥:“所以你就拿来对付我?”
鹿四野说道:“对不起,谢姑娘,你长得太美了,让我实在忍不住。而且我即使占有了你,也保证以后会对你好的,绝不会像你那个三叔,那么虚伪……”
夏无为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她长得再美,你都不配!这就是你说的大仙?”说着,他一脚踩向了那正在游走逃窜的小蛇,将它活生生分成两半。
鹿四野大惊说道:“大神,这条小蛇不是真正的蛇大仙,那桃花井里的才是。而且这毒,只有那井里的才能解。”
夏无为听了突然一惊,他脸色骤变,一把抓住鹿四野的衣领问道:“那井里的到底是什么?”
鹿四野说道:“十年前,我陪着族长宋秋山去桃花井,我们等到半夜,突然听见井底传来了咆哮声,一条红色巨蛇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在他面前跪下,叫他上仙,它还给了我们这条小蛇。它的样子,和你的真身有点像,所以我才叫你大神。在我看来,你们都是仙。”
夏无为把他扔在地上,然后恍然大悟一般,眼神狠戾地说道:“蠢货!别拿我和那条蛇相提并论!”
他握紧了拳头,他想起来了,就是他,那个杀父仇人,那个背叛全族人的叛徒,一千年过去了,他居然躲在了桃花村的井里继续害人,一躲就躲了十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鹿四野试探性地问道:“能不能放过我?”
夏无为冷笑道:“放过你?可以啊,你一起下井,帮她拿到解药。如果她出了任何问题,我保证把你碎尸万段!”
随后他来到谢运儿身边,低声对她说道:“你去拿解药,记住我的话,遇到危险,就默念我的名字。这张符,拿好,贴在那东西的七寸上。现在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给我治病。”
说完将一张符咒放在谢运儿手中,不等她的回应,便起身一跃,如剑一般从房顶飞了出去,消失在夜空之中。
眼见黑衣人消失无踪,鹿四野站起身来,艰难地看了谢运儿一眼,苦笑着,走向门口,边走边自言自语:“天意啊,我认了,是我无福消受。”
红娘和喜婆很快赶到小屋门口,看见满屋狼藉,喜婆粗糙的大嗓门再次响起:“我的祖宗啊,四爷,这是干啥了啊这是?”
鹿四野面无颜色命令着:“重新安排一间房便是。”说完,他安排了两个族丁搀扶着自已,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大门。
喜婆大叫着走上前,赶忙点了灯笼,看见谢运儿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立即囔囔起来:“哎呀!谢姑娘啊!这裙子咋成这样了……”
红娘见此情景,却表现得毫不吃惊。她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摸一样的红裙给谢运儿换上。艳如血色的裙子泛着血色,衬得她仿佛脸颊上有红霞晕染,给她增加了几分妖冶。
三人一同来到另一间木屋,收拾了一番,喜婆和红娘便离开。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谢运儿打算躺下休息片刻,静待午夜的花轿。
本以为中毒后会一夜无眠,却在躺下的一瞬间, 想起了夏无为的话。遇到危险,默念他的名字,他就能感应到吗?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他真的能及时赶到吗?而且他还负伤,到了紧要关头,还是需要使用那种能力或者靠运气,才能保命。
让她非常惊诧的是,在那个吻之后,身体不再滚烫,神智也恢复了不少。难道他的吻,这么神奇,还能给自已治病?不管了,先睡吧。这样想了不久,她便感觉十分困倦,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阵“砰砰砰”响雷一般的敲门声响起,谢运儿在睡梦中惊醒。在梳妆台前,红娘熟练地帮助帮助一番梳洗打扮后,路过昨夜那个转角,却见秦凤蝶的房门被紧锁着。
在这沉寂的小楼里,她只看见满目的寂寞的树和花,没能再见到那寂寥的白色身影。
在小楼门口,一顶黑色的花轿停在夜色里,显得静穆又压抑。花轿的两扇门上面,各雕刻着一条巨蛇与一只凤凰,下面刻了两行大字:桃夭之归,大仙娶女。
八个面无表情的族丁,身着艳红之衣,整整齐齐地站在花轿前后。这传说中的“八抬大轿”,显得奇诡无比。
花轿旁边,站着族长宋秋山、宋三爷、鹿四野、喜婆、两个提着灯笼的丫鬟等人,全都身着黑衣,都站在夜色里。
谢运儿身着一袭红裙,一眼就看见她的三叔宋三爷。可是宋三爷此刻看向花轿前方的黑暗,并不看她。她紧紧地盯住他,他才肯瞥一眼。
双目相对,她发现他的眼神里全是陌生。
谢运儿在心里悲哀地叹了口气,便在喜婆的搀扶下,走进了花轿,就像走进一口黑色棺材。她发现,除了自已和族丁身着红衣,其他人都是一身黑衣。
“起!”随着喜婆一声大喊,两个丫鬟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族丁随后抬起了花轿,开始摇摇晃晃往前走。
一摇一晃之间,谢运儿透过花轿的小窗回头望去。在红娘冷漠的身影后,在无声小楼黑暗的楼阁里,那无穷无尽的窗户,如同一双双没有眼瞳的空洞眼睛,无声地倾吐着狰狞的秘密。
宋秋山宋三爷一行人尾随着花轿,无声地行走在夜色里。他们一直向东走着,直到走过几片山林和荒草地、荒坟堆。
路并不平整,谢运儿坐在轿子里只觉得异常颠簸,好不容易适应了,突然听见一阵声音:
“停!”
黑色花轿重重地落地了,谢运儿在喜婆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走出黑色的花轿,在她面前,赫然是一口黑幽幽的井,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幽深的暗色里,似乎有巨物,正盘旋着,等待着盛大的献祭……
鹿四野走到宋秋山身边说道:“族长,时间到了……”
宋秋山幽幽地说道:“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