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边
傍晚,一棵巨大的黑色柳树下,站着一个面容冷酷的男人,三个头戴白色纱帽的女人。
男人戴一顶黑纱帽,手提着装有人头的木箱,信步踏上树下的船舶,柳枝拂过高大的身影。
一个身穿蓑衣的老翁,独自站在船上,在静寂的空气中,拿着船桨等候着。
举目望去,黑色的河水汹涌,掀起个个漩涡,流水正流向那不知名的黑暗洞窟深处。
“上来。”
闻声,谢运儿抬头看见那双坚定幽深的黑眸,以及递过来的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眼角含笑,嘴唇上扬,浅浅一笑作为无声的回应。
手指向上,才触碰到那双手,虽然感觉依然冷如寒冰,心里却有丝丝暖意弥漫。
突然听见身后一阵惊呼,
“运儿,曲阑她快晕倒了!”
一回头,温曲阑的脸色在白色面纱掩映下,更显得白得吓人。
林凤君正拼尽全力扶住她,让她站稳倚靠在自已身侧。
柔柔弱弱又夹杂低泣的嗓音响起:“两位姐姐,我,我感觉,我快要看不见了……”
这声儿让人莫名心疼。船体摇摇晃晃,两个女人扶住一个身体娇弱的女人,却怎么也扶不上去。
温曲阑倔强地说道:“姐姐,你们扶不动我的,我自已可以走。”
林凤君做事不拘小节,用独特的大嗓门,向船舱里的面容冷酷的男人喊道,
“夏大人,能不能帮忙……”
“不用麻烦他,我来抱。”谢运儿不等林凤君说完,便用力扶住温曲阑。就在力量即将泻空之时,突然手腕增加了一分力量。
这次便顺利将快晕倒的女人扶进船舱。
知道是他暗暗为她借力,不免心内一动。
经过那道高大阴冷的黑影时,本想做一番客套的感谢应付一下。
“谢谢。”
眼睛没看他,怕他看出她话语里的虚情假意,连她自已也没感觉到里面的诚意。
夏无为站在无边的黑暗里,神色莫测,冷冷地看着她,低沉的嗓音响起,
“我是你可以随便糊弄的人吗?
见女人没有反应,男人一顿,又是一觑,“看来,你还是很喜欢帮人是吧?”
“我……”
“不长记性。”
夏无为说完就不再理睬她,而是转身和船夫说了几句话,便紧盯注视着河底。
仿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即将翻腾而出。
这边,温曲阑已经在床舱的小床上昏迷过去,谢运儿赶紧给她把脉,突然大吃一惊。
这个身体瘦弱的女人,经脉气息居然微弱得非常不正常!
那感觉就像,不像活人的脉象。
到底怎么回事?
林凤君坐在她的身边,轻轻为温曲阑盖了盖被子,她看出了她的疑虑。
“运儿,你很吃惊,对不对?”
“其实曲阑是个苦命的孩子,她本来是朝廷重臣之女,却因为父亲获罪被抄家,变成罪臣之女。”
“她今年才十六岁,流落街头被叛军抓住,要不是因为会医术,早被卖到烟柳场所。”
林凤君说完叹了叹气,用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小女人。
通过医治天下奇病之人,谢运儿对这乱世颇有了解。
乱军向来杀人如麻,嗜血好色,看来温曲阑流落到黄义这“砍头将军”手里,因为她这花容月貌,没少吃苦吧。
毕竟在这乱世,生存下去,才是本事,才有希望,特别是手无寸铁的女人。
她谢运儿,又何尝不是如此偷生苟存呢?
到如今,她也不知道爹娘和祖母惨死的真相。
不行,必须打起精神来!正想着,一个冷血的声音,如同冰柱一般落下,
“出去。”
正想问出缘由,谢运儿和林凤君却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震出船舱。
迎面看过去的最后一眼,却是夏无为惑人又冰冷的脸,眼神里带了几分凌厉和阴骘。
此刻那船舱里,只剩冷血的男人和那昏睡似娇花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