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个小时后。
九游顶着一身毛毯站在“冉冉姐”旁边,疯狂打喷嚏。
“啊嗤!啊嗤嗤啊嗤——啊嗤啊嗤!”
打完喷嚏,他感受到鼻子下微凉粘腻的触感,就十分嫌弃地倒退几步,小心翼翼地往前点头并哼气,企图甩开鼻孔下的鼻涕。
但那坚韧的鼻涕丝并没就此断裂,反而随着九游晃脑袋的动作来回弹动,甚至贴近鼻孔的部位还鼓起不少小小的气泡,像极了带着屎味的口香糖版史莱姆。
臭且粘,却很Q弹。
他晃一会脑袋,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小心翼翼地趴下,把鼻涕贴在地板上。
然后他慢慢后退,感觉到鼻涕丝正从鼻孔里滑出来,眼里涌起兴奋又愉悦的情绪。
但他并没开心多久,“冉冉姐”就蹲下来托起他的下巴。
见鼻涕丝又顽固地弹起,在空气中随重力而晃荡,她眼里闪过一些嫌弃:“咖啡不准吃鼻涕!听话,屎不好吃,鼻涕也不好吃。以后不能这样,这个坏习惯要改掉。”
九游猝不及防地被按住嘴筒子,顺着“冉冉姐”手上的力道抬头,听到她的话立马满眼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什么?!
什么鼻涕,什么屎?!
他有些宕机地呆坐一会,几秒后才真正反应过来,剧烈摇晃脑袋脱离她的束缚,张大狗嘴:“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你说什么?
吃屎?!
是在说我吗?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他越叫越大声,气得鼻涕泡变大缩小、缩小变大,然后鼻涕也顺着鼻孔里喷出的气流落下来,滴到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嘴唇上。
九游尝到点咸淡,瞬间又闭嘴了。
但他即使被鼻涕封住狗嘴,还是顽强地张大狗眼瞪“冉冉姐”,企图用控斥的眼神传达自已的不忿。
说了没吃就是没吃,他怎么可能吃屎!
你才吃屎!
“冉冉姐”却全然没发觉九游的愤怒,反而在看到他满嘴鼻涕时,马上皱着眉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
她一手揪住九游的后脖颈,一手把纸巾糊在九游的鼻孔上,堵住一个孔循循善诱:“咖啡用力,把鼻涕‘哼’出来。对!哎呀真棒!咖啡真是个乖狗狗!”
九游顺势而为,擤完一边鼻子就擤另一边,听到她的夸赞却不屑地仰起脑袋,斜眼睛看她一眼。
哼!你以为你夸我,我就会原谅你吗?
没门!
除非你请我吃大餐!
他内心的小人哼唧着扭一下腰,随即迈起爪子“哒哒”地从“冉冉姐”身边跑走,溜溜哒哒迈向沙发。
只见沙发上,女人也正裹着一张毯子,抱着一包纸巾在擤鼻涕。
旁边的陈叔一边举水杯,一边关怀爱妻:“喝点水吧。你难受吗?会不会觉得冷?头疼吗?饿不饿?我们去……”
“我没事,麻烦了。”女人平静下来的嗓调干净又利落。
她说完白皙的脸上浮起红晕,咬咬唇又道:“惜远,我之前说的一直有效,如果你觉得累了……”
陈叔,也就是陈惜远快速打断她的话:“我不累。琪琪,对你,我永远不会累。”
女人抿唇微微点头,而后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
她见陈惜远默默转身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又立马站起身走向九游,弯腰揉揉他的狗头:“友友,是叫友友吗?阿姨对不起你,你长得好像阿姨以前的狗崽……阿姨认错了,没弄疼你吧?”
她说着走到客厅的零食柜拿出一袋冻干,晃晃袋子:“这是小灰以前最喜欢吃的零食,阿姨给你吃一点好不好?来吧。”
她说着已经拿出一个狗狗形状的碗倒出一碗冻干。
九游蹲在旁边见她神情宁和地把狗碗推过来,忍不住歪头抖抖微湿的毛,心里的小人苦大仇深地皱紧眉头。
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人格分裂症?
他想着犹犹豫豫地看向狗碗。
别说,还怪香的,味道一阵一阵自动往他鼻子里钻。
行吧,浑身都湿透了,怪不舒服的。
就算你还我的。
他找完借口就一头扎入碗里,没一会忽然抬起头“嗷呜”出声。
我靠!好香!
居然还有一股妈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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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九游和女人为啥会打喷嚏,还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彼时九游刚蓄起力要逃,就觉得浑身一松。
他迅速转头看向女人移动的方向,四只爪子同时用力弹跳起来。
而那边女人已经快扑到“冉冉姐”身上,欲和她撕打起来。
陈叔见此立马跑过去,想要替“冉冉姐”挡下女人没轻没重的袭击。
但“冉冉姐”见此却闪也不闪,直接单手握住女人的手腕一扭,将女人反手压在身前:“王阿姨你认错人了。我是秦悠然,秦始皇的秦,悠然见南山的悠然,你认识我的,还记得吗?我不是狐狸精。你先冷静一点,不要伤到自已,我们有话好好说。”
在她话落的瞬间,蹦哒过去的九游没来得及刹车,也直接一脑袋撞在秦悠然的腿上。
他听到她不留痕迹的“嘶”声,有些讪讪地舔舔鼻子,自我安慰:预估失误,其实再来一次就不会出问题了。
谁没个第一次呢,总要做做才有经验嘛。
他一边为自已找借口一边十分识趣地移步,尽量不在秦悠然面前碍手碍脚。
毕竟他觉得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女人一时半会也冷静不下来,他得见机行事。
果然没一会,被嫉恨冲昏头脑的女人已经听不进秦悠然的话,几乎不顾自已的身体情况在使劲挣扎:“放开我!望山!望山,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们是谁?放开我!你们要害我!”
她又哭又叫的模样,红肿的眼皮,都在冷白皮的加持下,显得十分吓人。
秦悠然无法,只能松开手避免把女人弄脱臼,又快速冲到大门旁把门给锁上。
而女人一被松开就跌跌撞撞地迈动赤裸的脚,想要往外跑,却被秦悠然正正堵在里面。
她气得转身怒瞪秦悠然:“为什么?我都打算逃走了,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她怒喝着又想冲向秦悠然,陈叔见此立马抱住她:“冷静,琪琪,你看看这是哪里,这里是家啊!没人要害你!我是惜远啊!”
女人疯狂摇头,一脸“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
九游皱紧眉头看着他们,差点以为自已在看苦情戏,剧名——《黑道大佬和他的破碎小娇妻》。
别说,这名字还怪狗血,怪让人有一探究竟的欲望哦。
他一边吐槽,一边精准预判女人的行动,用自已的身躯堵住厕所口,正打算转身叼门把关门,就被一脚踹进去。
“咔哒。”
门忽然就被关上了。
九游从洗手台下钻出来甩甩头,有些懵逼又有些震惊地转头,却看到女人已经打开水龙头,把头埋在洗手池里。
他心一惊,迅速立起前爪扒住洗手台,焦急地伸爪子勾女人的后脖领。
好在他的体能被增强了十倍,能轻而易举地将女人拉起来。
眼见女人破水而起,他这才从镜子里看清女人已经失焦的瞳孔。
原来女人已经失去自我意识,完全靠本能在动作。
所以她根本没注意到九游这只身高不到一米的狗子,闯进厕所的时候,顺带一脚把他也送进去了。
但这可不行,女人看起来虽漂亮却身形消瘦,再冲下去即便不窒息也要生病。
九游思忖着环顾四周,紧接着借折叠椅跳上去,一爪子拍上水龙头开关:“汪汪汪!”
嘿你没事吧?
女人听到他的叫声才低头看过去,被冻得粉白的嘴唇轻轻张阖。
九游疑惑地凑过去,却被她迅速抱在怀里。
女人卡着九游的胳肢窝,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对花洒大喊:“望山!望山你来了?”
九游被迫倒腾两只后爪跟上女人的步伐,终于停下脚步就一脸茫然地看向花洒,顿时无语起来。
嘿,我知道你想念别人,但你先别想。
或者你能先把我放开呢。
这样叙旧多方便。
哎呀!水怎么开了?开关,开关在哪里?
九游被突然喷出来的水流灌得浑身湿透,连忙眯起眼往角落躲,蜷缩起身子却被女人又拖回去。
她双颊酡红,抱住九游对花洒说:“我们的小灰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徒步吧,望山。”
九游见女人抱自已时都吃力得抖动手臂,完全不敢用力挣扎,只能生无可恋地被抱着冲冷水澡。
他眼睁睁看着被冲入下水道的水逐渐变得清澈,才被松开冷得微微颤抖的爪子。
而就在他松口气的下一刻,女人却取下墙上的花洒头,突然跳起华尔兹。
可能是不小心按到开关,花洒里喷出大股水流,而她仍毫无所觉地跳着舞。
九游见此立马又缩回墙角,被女人手里花洒喷射而出的水流时不时突袭,开始瑟瑟发抖。
日哦。
这冷水澡,我们是非洗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