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最近可有纠缠你?”庄临歪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允和。
“舅舅家宴席时,他送了我玉扳指。”赵允和漫不经心的道。
“你父亲本就有意他,想扶持他上位,让你做皇后呢。”庄临探究道。
“母亲不会让他如愿的。”赵允和随手捻起碟子里的芙蓉糕送到唇边,露出贝齿轻咬一口便放在碟子边,拿帕子擦手。
说着又拿起一块条头糕尝了一口“这芙蓉糕虽比不上你送给的好吃,但这条头糕他家却比酒楼厨子做的好吃。”
烛光细碎沉香袅袅,面前的茶杯热气氤氲。
庄临目光幽深,倾身往前伸出均匀修长的手指擦过赵允和唇角。又伸手拿过赵允和放在桌子上的半块芙蓉糕。“我倒觉得这芙蓉糕不错。”
“您偏吃我剩下的,碟子里有的是。”赵允和翻了庄临一眼。
“七皇子也是有毅力,这么多年了跟在你身后,你一句回应也没有,他还巴巴上前,哪里像个能登基的皇帝,你父亲眼光真是不好。”庄临轻蔑一笑,拇指轻捻放在鼻尖轻嗅一脸回味的表情。
赵允和自小就习惯了庄临的亲近不觉得有什么。
“宴席那日我瞧见陆骁给了你什么东西。”庄临双目一瞬不瞬盯着赵允和。
“那日你在?”赵允和讶异。
“本是在打马球远远看你来了,便想邀你一起的,哪知有人先我一步。”庄临愤慨,若自已早一步哪还有陆骁什么事,陆家说是赏花宴谁人不知是给陆骁相看呢,赵允和和陆骁本来就是表兄弟若他们有意。。。
庄临越想越是烦躁。
稍倾,门外响起敲门声音。
“客官,小的进来了。”是刚才小仆的声音。
“进吧。“庄临不紧不慢提起茶壶,手腕微微下压,水柱旋即倾落,嫩绿的茶叶在沸水翻滚好似游鱼,香气蒸腾而出。
“咯吱”一声雕花大门打开,进来一行人。
前面的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手持折扇,面带微笑。
他身后跟着几个做官员 医者打扮。
还有一个穿着单薄的眉心一点红痣的哥儿,面容姣好,身段婀娜却做妇人打扮,
随后又进来一长相硬朗身材健壮的男子。
赵允和惊诧说书这般多人?看着穿着是要演戏?顿时期待起来兴味十足。
“小人是说书人,您点的《青城妇》这是咱们店的特色有角儿在旁边演示比看戏精彩”长衫中年男子向前作揖道。
庄临看了一眼赵允和,笑着点点头,“开始吧。”
说书人走到房间中央,摆好架势。
后面几人随着说书人的讲述表演,看着倒是比一般说书的有兴味得多。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情节跌宕起伏,引得赵允和渐渐入神。
庄临则静静地坐在一旁,凝视着赵允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眼看越来越不对,那哥儿竟然脱衣和那健壮男子紧抱一起。
赵允和双颊通红,眼神躲避瞥向庄临,却看庄临正心不在焉的看自已,更加羞恼。
别过身去凑到庄临耳边示意庄临去看“这都什么啊,也太过露骨了吧。”
庄临都被耳边喷出的热气吸引了,哪还听的到赵允和说的什么。
赵允和看庄临毫无反应更是气急,扭过头去,却看那医者打扮的人扯下哥儿的下衫露出白的眩目的修长双腿,探头进去。
赵允和猛地站起“庄临,这这这都什么啊。”眼睛都被激的通红。
庄临回过神一瞧台上小哥衣衫尽落,连忙挡在赵允和前面,扭头眼神如冷刀子般瞪向台上“都出去。”
台上的人一看下面二人的神态也是吓得颤颤巍巍,来这的都是贵客他们都开罪不得。
台上人连忙穿好衣服,往外跑,看庄临的神色慢一步怕是要吃人一样。
“把你们管事的叫来。”庄临气急败坏的道。
今日本来是讨赵允和开心的,怎料这是腌臜地。
庄临转身把赵允和按坐下去,“我真是不知道,我也是听下面的人说这里书说的精彩,想着你喜欢看话本定然也是喜欢这里的。”
赵允和张口结舌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算了”赵允和嗫喏道。
气氛正尴尬便听见一仆人急忙赶来作揖道歉“可是本店招待不周?”
赵允和一时无言,终于知道为何点书的时候那仆人面露难色了。
“你们店怎得挂羊头卖狗肉?”庄临冷声斥道。
“客官冤枉啊,您点的就是《青城妇》这边也没说错。”那仆人狡辩。
“《请城妇》本来便是讲一商人做生意,娶了当地一寡妇,商人常年在外因此两人聚少离多,两人同房后商人惨死,家人报官,刑拘寡妇,一医者看出此中内情,原是青城山女人生性淫荡,与蛇交,生下女儿体内有蛇舌。与男子交合时,蛇舌咬掉男人的命根,男人脱阳而死。”仆人娓娓道来。
“你还说不是欺人,书里说的是女人,怎得演戏的却是个哥儿。”赵允和气急。
“诶呦,两位客官莫要动气,小人哪敢欺瞒贵客呢。下面人以为你们二人是契兄弟想着你们定不会喜欢姐儿,便作主给您叫了哥儿上台。”说着抬眼觑了一眼又赶忙低下头。他哪里知道面前二人是哥儿,要么打死他都不让哥儿来演,这岂不是羞辱人。
“不若我这便叫姐儿来给您二位来演戏?”仆人连连擦汗,躬身小心翼翼地询问。
庄临正要发作就被赵允和拉住衣袖“本就是我们要来的,人家就是做着营生的,是我们没见识了。快走吧。”
庄临看赵允和真的不想生气的样子,只是面色酡红打趣道“你吃茶还吃醉了不成?”
赵允和懒得与他计较拿起秦童娘子的面具急急往门外走去。
“你先去门外等我,我去去就回。”庄临叮嘱转身往相反方向奔去。
赵允和转头看他走的急没留意前面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鼻子一阵发酸。一边抬头看去。
陆骁面容冷峻,眼神犀利。
“陆 表哥。”赵允和眼角微抽转身欲逃。
“这么晚了你自已在这?”陆骁寒声问道,倒不是针对赵允和。
陆骁细细打量赵允和,只看他双颊酡红,眼神乱飘,原来白的透明的耳朵尖都染了胭脂色,顿时沉下脸来。心底的怒气一闪而过陆骁没有细究。
赵允和看他神情更不敢说话了“这就走了,表哥慢慢玩。”转身向外跑去。
祁书霖勾着陆骁肩膀“他不是和七皇子都要订婚了吗。”
陆晓沉脸“莫要胡说,小哥儿的名节多重要你不知道,你若再胡说就让王爷把你丢到漠北去。”
祁书霖连忙放手推拒道“你可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今天他来这里事你也要守口如瓶。”陆晓盯着祁书霖。
“是 是 是,我定不会说出去的,你说他一个哥儿来着干嘛?这可不是正经戏楼,你看他神情慌乱定是做了什么坏事。。。”祁书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骁用手肘顶了心窝,顿时疼的说不出话来。
“这事以后提都不许提。”陆晓寒声。
庄临拿着油布包跑出门外,看见门外等着自已的赵允和更是满脸笑意。
“快快拿着,热腾腾的,保管比之前的还要好吃。”庄临笑容灿烂献宝似的举起油布包。
赵允和打开“条头糕?你刚刚是去那这个了?”
“你说好吃自然要买来给你了。”庄临理所当然的道。不去看赵允和感动的眼神。
“快走吧,再晚一会儿怕是走不了了。”庄临坏笑着推着赵允和往前走去。
赵允和沉浸在感动中也没有注意到庄临为什么这么说。
雅间正对面正方的紫檀案几两侧放着如意纹方凳。
陆骁和祁书霖各坐一边。
“二位爷想听什么?咱们这边这应有尽有。”笑容猥琐的男人躬身询问,面上满是谄媚之色。
“有年龄小的新来的吗?”祁书霖满眼兴味打量着男人。
“自是有的只是新来的难免性子烈,怕伤了贵客。”男人笑容更加猥琐。
“爷自小到大什么没有玩过,你叫来便是,便说你们这里最精彩的书,演得好小爷我重重有赏。”祁书霖财大气粗一挥手。
男人听了更是眉开眼笑“得嘞爷,您就瞧好吧。”说着颠颠出门去了。
“怎么样,我演技好吧。”祁书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杯还没放下就听陆晓冷哼“你这怕是本色出演呢。”
祁书霖一口茶哽在喉间不上不下。别过脸去懒得看他。
叩门声响起
门外走进两个壮汉手里拉着铁笼,铁笼足有一人高,下面四边有木制滚轮。
两个浑身赤裸的女孩蜷缩在铁笼一角,年龄稍大的那个护着稍小的女孩,双拳紧握用力到指甲嵌入肉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后又进来一长衫书生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戒尺躬身“今日咱们要讲的是娥皇女英。”说着站直身体,清清嗓子准备。
“你们都出去吧,她们留下。”陆骁挥手示意。
一旁说书人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旁边一壮汉恭敬应是。
祁书霖看人都出去了,走到笼子边打开门,扯起一边围帘披头扔下遮住两人的裸体。
“放心吧,我们是正经人,你们可是被拐卖来的?”祁书霖撇开脸问道。
两女孩都未说话,胆小的女孩低头小声抽噎,稍大的女孩满眼审视警惕的打量他们,像只会随时反抗的小兽。
为首的女孩许久不见二人有不轨,穿着也是华贵。
“回贵人,我家远在青浦县,家中父母探亲遭遇匪患双双亡故,我便寄养在婶娘家,婶娘待我极好,偏生叔父嗜赌成性,家中没了银钱便拿我抵债。”说起身世女孩也抽噎起来,到底是个孩子。
“我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身体不好我去药铺拿药期间偶遇一老妇声称自已是家乡遭了水患逃难至此,希望我可收留一二,起初还好我们互相帮衬,那成想一日我出门晚归回来看见奶奶倒在血泊中,呼吸微弱似有话说,我欲上前询问搀扶不料被贼人砸晕,醒来时候已到了这里,说是我奶奶把我卖到这里。”女孩想起伤心事更是哭哭啼。
“定是那老妇,定是他打杀奶奶,把我卖来这里。”怒火攻心之下女孩双眼一翻摔倒在地。
“陆公子,有一锦衣公子邀您前去二楼东厢房寒梅居小聚。”门外传来轻叩门声。
祁书霖示意陆骁看笼子里的二人“你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带回大理寺,交给寺正查验清楚。我去去就回,不必等我。”陆骁推门而出。
直上二楼,东侧厢房寒梅居窗外烛光映射在雕花窗格间,隐隐透出三五人影,门缝处便可闻到酒香四溢,淫词艳调婉转其中。
陆骁皱眉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父亲和同僚坐在上位,其他人看到陆骁沉着脸见鬼一般都噤声不语。
谁人不知陆骁性情冷淡,在大理寺办案手段狠辣,不近人情。
陆凛看到儿子,差点维持不住面上表情。
陆凛站起身来绕过八仙桌,往外走去,陆骁转身跟在后面出门。
陆凛看着儿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张张嘴又合上,自已来着是办正事的,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有什么可心虚的,更何况我是老子。但看儿子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缓解气氛。
“小爹让我喊你回去。”陆骁说完转身走了。
陆凛一想不对,夫郎可不知道他今天在这,今天那几个老狐狸拉自已出来就是想撺掇自已支持七皇子的。
想再说什么,回头一看儿子早都下楼走远了。
陆凛转身回去“今日我要先走一步了,夫郎在家等着我吃夜宵呢。”说着抬起下巴神气十足,满脸幸福的样子。
殊不知自已走了,这群人从站位话题移到了陆凛妻管严,怕夫郎,还强撑面子了。
陆凛倒是心情美美的准备回家,不管是不是夫郎使儿子来唤自已的,还是夫郎对自已好,心里美滋滋的往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