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生锈的大门走进来,只看到那布满裂痕的水泥路,缝隙里的野草疯狂蔓延着,好像试图抹去更多的回忆。
我站着夕阳落下的墙角,看着长满荒草的操场,好像又看到了曾经。
我们一群群的蹲在操场上,手里拿着从家里带的镰刀,在那满头大汗地割着杂草。我们疯狂地舞动着镰刀,杂草的种子挂在我们头上脸上,一群飞虫模糊了我们本就凌乱的脸庞。
脚下鞋子裤子沾满了泥巴,我们在泥潭里战斗着。手中的镰刀是我们武器,那群操场上的杂种全部是敌人,我们并肩战斗着,并且永远不知疲倦。
我不明白,那个时候的我干起活来,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累了。明明在家里,刚刚下田,我就感觉到疲倦。我以为,是因为那天的夕阳格外的金黄,照亮了我心里潜藏的力量。
夕阳还是曾经的夕阳,杂草依旧。只是,在杂草边上多出了一块菜地,菜地上浇着粪便,一阵阵刺鼻气息,把我拉回现实。
我离开操场,走过那个圆门。一排漆黑的教室里,映入眼帘。没有一丝生机,我走在寂静的走廊上,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布满厚厚的灰尘。我走到五一班,停下脚步,顺着窗户看到,教室里的墙角堆满了破旧的桌椅,蜘蛛网挂满了房梁。
我曾经穿着补丁的裤子站在那个教室讲台上,朗读着自已的文章,台下一阵哄笑。
那阵哄笑声,时常在我耳边响起,可是当我真正来到这里,认真倾听时,才发现,那声音早已淹没在寂静的角落里,没了。那个短发老师,那些斗鸡的同学也都没了。
我再一次离开那个校园,落寞的凉风从我的脚边吹过,带起几片枯黄的叶子跟着旋转。
我来到校园后面的高低,望着那片高地,我多年以后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当初的回忆。
“老师,我会找人打你的,你怕不怕”一个趴在地上的学生笑嘻嘻地说
男老师用一只脚踩着这个学生的背,不屑地说:“你小子是真欠揍”说着又用脚踢了一下。
“我靠,要死了,老师你打死我,你全家都倒霉”学生趴在地上,扭动着身躯,依旧嚣张着说道。
“你能长记性不,嗯?“”
“你他妈等着吧,看我不找人打死你”
“还嘴硬,还嘴硬……”那个中年男老师蹲下一只手按住那个学生,用另一只手疯狂地扇着巴掌。
还是这片高地,金黄的油菜花盛开了,一片片的看不到头。
一个老师拿着相机对着教室里的一群人说道:“想照相回去问你爸妈要五块钱来照,毕业照,现在不照以后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看着这个老师,脖子里挂着那个相机,充满了好奇,那可是个新鲜玩意,我记得我从前只有出生时拍过几张照片,可是那会我没有感觉,不知道拍照时,自已是什么样的滋味。于是,我跑回家 ,问着母亲要了五元钱。一路攥得紧紧的。心中充满期待,我即将品尝到拍照的滋味。
一群人围在那个老师身旁,我记得他说过:“五块钱拍一张,一个个来 排好队 ”
一群人立马排好,眼里都盯着他手里的相机,脸上满是期待。
这个男老师,看了一眼队伍,又说:“要不你们一起拍吧 ,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拿到一张很多在一起拍的照片,这样还有许多同学可以回忆,有纪念意义,还是一人五元”
我们一听顿时觉得赚了,一个人一张也是五元,现在这么多同学在一起 还是五元,便异口同声的答应了。
我心想这个老师人还挺好,平白无故给一个人的照片增加许多人。
在毕业前那个春天,我们在金黄色的油菜花地 心甘情愿 ,不知不觉地接受了老师的欺骗。
我紧张地站在人群最后面,看着老师举起相机 ,我听到自已心脏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我的手心里开始冒汗。我使劲抿着嘴,生怕漏出我那两颗有些发黄的门牙。
“咔嚓”一声,我感到眼前突然闪烁一下,然后就没了,顿时觉得有些失望,和我想象中感觉相差太大 。我没有感觉到快乐 ,只感觉到了拍照前的压抑和紧张,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就像平常考试一样。
等照片等了好几周,直到毕业前的一天。当我拿到那张照片后,我立刻感觉到有些愤怒,这个照片中我只露了一个头 确切说一张脸。
我花了五块的照片,只有那么一点 我无比的失望 ,我看见照片上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奇怪,有的人脖子的红领巾挂到后面了 ,脖子前面那片红领巾像红色塑料袋,有人的衣服上漏出一大片油渍 ,还有人干脆闭上了眼。
照片发下后,就有人撕了 。一个同学跑到我身边喊道:“狗娃,给你 这是你的狗头”
他把我照片里的头用小刀划下来了。
“滚蛋”我更加愤怒了。
我曾经无数次想要把这张照片撕碎,但每次当我想到它可是花费了我整整五元钱的时候,我就会犹豫不决。后来,经过深思熟虑后,我发现这个毫无价值的照片竟然有一个唯一的优点:背后那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田。在照片中,那些盛开的油菜花显得格外鲜艳夺目,仿佛散发着迷人的光芒。然而,这却是我小学时期最后的回忆,也是一张令我感到无比愤怒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