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奔赴康庄大道,老板甚至把店铺托付给了伙计,他亲自带着秦招月和琳琅去沧海州。
路上老板搓着手掌笑呵呵地跟他们讲,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想着带人参与一次美人局试试看了,可惜这几十年一眨眼都过了,他愣是没遇到一个足够惊艳的美人。
谁也没想到啊,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天,秦招月就带着琳琅,宛若天神降世一般出现在他眼前,替他了却多年夙愿,真是可喜可贺,苍天眷顾……
说到这里,老板感叹了一番命运缘分,顺带着补充了一句,那个天神降世主要比喻琳琅,跟秦招月没什么关系。
秦招月嘛,就一时不时来他店里赚点零碎混饭吃的黄毛丫头。
要不是美人局的奖品数额实在是可观,秦招月十分心动,不然她就要带着琳琅下车了。
这都已经三人成团了,马上要登上舞台共同奋斗了,还搞得内部不和谐,比喻就比喻了,把她摘出去是什么意思?
秦招月气得想给老板一锤子。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付诸行动的时候,马车突然拐了下轮子往一边偏斜,马匹带着他们三个外加车夫一块往斜坡里滑下去。
她在懵逼之中被老板肥厚的身躯挤压在了车壁上,压得她发出鸭子一样的惨叫,然后眼见着琳琅也摔了过来压在了老板身上。
顿时她的肋骨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幸亏在她被挤到吐血之前,琳琅拽住她袖子把她拉了出来,带着她一个翻身就把老板压在了最下面。
有脂肪做缓冲的老板状态可比她好太多了,被压在最底下也没啥影响,还愤怒地捶着车壁骂道:“怎么回事,怎么驾车的!”
车夫也被颠得不轻,但他看清了斜坡下的情况,颤抖着回了一句:“老板,这、这里有个人呐……”
一个男人面朝下倒在草丛里,他一身灰绿色的衣裳,又被野草遮了大半,要不是他背上红褐色的血迹显眼,车夫根本看不出这里还有个人。
本来不应该救的。
这种荒郊野岭里倒着的人,身上还一片血迹,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故事不会少,救了就是自找麻烦。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车夫的不专业上。
车夫颤颤巍巍走过去要查看他的死活,这时候但凡懂点常识的,都知道摸一下脖子上的脉搏就行了。
可车夫愣是把人翻过来了,也不管有没有给人家造成二次伤害,哆哆嗦嗦在他鼻子底探了一下,然后惊喜地跑回来喊了一句,“还有气!”
车夫这么高昂的情绪,倒显得他们三个默认不救人的很没有慈悲心。
老板说了句“行吧,我去看看”,就掀开帘子下去了。
这一下去,老板就被这朵身受重伤陷入昏迷的小野花给迷惑了。
“唉呀亲娘嘞!”
老板一声感慨,非常欢喜地就把人拖上了马车。
老板在车上一边给人擦脸一边说道:“唉呀唉呀,你们来瞅瞅,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巴……”
他一拍手掌,兴奋地不得了,“咱们能组个双人组参赛了!”
家花·琳琅是向来没什么意见的,在一旁微笑不语,偶尔给老板换个干净帕子。
秦招月就不得不去看看这野花长什么模样了,他带着一脸污血和脏泥都把老板给迷昏了头,愣是让老板不在乎他背后代表着的麻烦,把人给救回来了。
这得是什么样一张脸啊?
她凑过去,却见野花生得确实不错。
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剑眉凌厉,眼睫却浓密黑长,平添了几分柔情。再一看他的身形,宽肩长腿,躺着都比一般人好看。
琳琅似花,他便像剑,面相上锐利冷淡又寒光四溢。
老板还在夸个不停,秦招月干脆打断他,“行了,王掌柜,他背后的伤都把垫子染红了。”
“你要想着组团出道,也得先把人命给捞回来吧。”
“再流一会儿血,他搞不好就死了。”
王掌柜果然闭嘴不夸了,连道几声“有道理”,然后就叫车夫加紧赶路,好去前面镇子里找大夫。
因为这一道插曲,他们三人在临镇停留了五天。
这五天里他们的开销都由投资人王老板支付,那位野花的医药费当然也是由王老板负责。
秦招月和琳琅两个人身无分文,只负责活着。
其实第二天,野花就醒了。
他醒来时恰好三个人都在他房里。
一睁眼看见男女老少不同类型的三个陌生人,他的瞳孔震了震,而后闭了下眼重新缓了下神,才再次睁开。
“诸位……是什么人?”
王老板对待手下艺人的态度很和蔼,一听到他的声音,连忙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睡了一天可算是醒了,喝口水吧。”
他用手臂格挡了一下,没接那杯水,“多谢,不必了,我不渴。”
王老师十分没有眼力劲,看不出对方的戒备,反而热情地继续问道:“那要吃点什么不,我叫伙计送上来。”
秦招月走过去拍了下王老板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然后顺势用胳膊撑着王老板的肩,开口道:“行了,人醒了,正好互相做个自我介绍。”
“团队磨合第一步,一般从自我介绍开始。”
王老板连连点头,正要开口的时候秦招月把他摁着坐下了。
她是没有强留人家组队的想法,但王老板好像很想组个美男子天团,为了避免他把好人好事变成挟恩图报,她决定先开口。
他们好歹是救了他一命,感激的话可有可无,让他留点银子意思一下那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这位王老板就是把你从沟里救出来的人,我们呢,是打算去沧海州参加美人局,路上马车滑坡了,这才发现了你。”
此处秦招月进行了一个微妙的停顿。
野花对人情世故不是很懂的样子,居然也停住了,与秦招月对视了两秒等待她的下文。
场面霎时间有些凝滞。然后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里是留给他表达感激的。
“多谢几位侠士相救,待在下痊愈归家后,必有重谢。”
王老板马上笑容满面又要来接茬,秦招月一伸手又把他摁住,自已率先笑容灿烂地坐到他边上,体贴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客气了客气了,重谢就不必了,我们也是乐于助人,没有想过什么重谢的嘛。”
虽然嘴上说着漂亮话,但秦招月眼睛都没在他身上停住过,一直在扫视旁边桌子上属于他的物件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从他的发冠看到他的佩剑,又从他的玉牌看回他的发冠。
那个眼神直勾勾,赤裸裸,两个瞳孔都要变成天圆地方的铜钱模样了。
他看懂了她的意思,但不管玉牌还是佩剑,都不是可以留给他们做谢礼的东西,所以他干脆不接话。
场面顿时又凝固了。
秦招月笑容加深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王老板坐了过来把她挤走了,“哎呀,说什么谢不谢的,相遇就是缘分啊,这位小兄弟是哪里人呀?”
“你带着伤,一路没人照料可不好,你看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沧海州看看呀,等美人局盛会结束了,我们再送你回家去。”
王老板和蔼得就像肯德基商标上的老爷爷。
但躺着的那位不是很买他的账,他很果断的拒绝了。
“不必了。”
“……美人局盛会在即,时间紧迫,我就不拖累几位的行程了。”
秦招月怀疑他只想说前面那三个字,后面那一串不过是看在他们刚救了他的份上,不得不说的场面话罢了。
王老板执着于梦想,他继续游说野花和他们一起上路,试图用亲切的态度打动他冷硬的心。
秦招月已经在想如果直接拿了他的佩剑去典当,跟他结仇的概率会是多大了。
在边上一直不吭声的琳琅忽然用玉牌轻轻敲了敲桌子,发出了点声响彰显了一番存在感,他唇角含笑,忽然柔声道:“江……”
然后秦招月就发现躺着的那位身上的气息马上就变了,原本松弛的弓弦突然盈如满月,寒气聚于一点之上,杀意勃发。
琳琅松开手指,玉牌就“啪”地一下倒在桌子上。
他压根不管野花盯着他的眼神,转头就朝秦招月笑,道:“楼主,晌午了,我已经闻到楼下饭菜香了。”
听到他的称呼,野花那如刀子一般冰冷的眼神调转方向直戳向她。
被拉了一波仇恨的秦招月转头看向王老板,温柔笑道:“王老板,您家琳琅饿了,咱们下去吃饭吧?”
而后她就看到王老板也如被针扎一般,坐不住了,连忙顺着她的话就点头,“啊好,好,吃饭吃饭。”
出门前王老板还很勉强地跟野花打了个招呼,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伙计会给他送饭上来。
三个人吃饭的时候,王老板唉声叹气的。
他也知道捡回来那位兄台十有八九身份不低,不然眼神不至于如此有杀伤力,人家压根不愿意去沧海州,他也没法强逼人家。
他就是觉得很可惜,多一人参赛就多一份胜算啊。
美人局是十年一次的盛事,天下各地的英雄豪杰修仙志士都会在此时赶往沧州。
虽然他现在是个普通的客栈掌柜,但他也有过志怀高远的意气时候。
仙人传说流传百余年,天下人谁能说自已年少时没有做过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仙人梦,他不过是老了,只能踏实过日子了。
可现在有机会能让他碰一碰少年时候的梦了,他怎么能不贪心再多要一份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