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耿叶睫毛微微一颤，在一阵光怪陆离的声音里醒过来。
他目光直视大门，声音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他的脑子变得混乱，脸上通红，额头冒着汗，眼睑因为热气泛着一抹红，眼眶湿漉漉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咚咚咚，耿叶。”
他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盯着门把手。
又过了几秒，他眨眨眼，有了一些反应。
他缓慢地坐起来，步履维艰地朝门口走。
“耿叶!”肖衡还在外面焦躁地敲门。
他只能庆幸，岚山公寓当初的卖点是高端住宅，实行的是一梯一户。耿叶独占了这一层，他不会被骂扰民。
“嘎吱。”
耿叶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把着门把手。
肖衡还没来得及说话，先看到了他的脸。
他一惊，着急忙慌地:“又烧起来了？”
他推着耿叶进屋，连门都来不及关，先去找体温计和退烧药。
耿叶抿着起皮的唇，看了看肖衡的背影，把门带上。
盯着门看了一会儿，突然把大门反锁。好像这样，就能留住肖衡。
他不声不响地做完这一切，便准备去找肖衡，路过玄关被自已的鞋子绊了一下，站好后垂着头，盯着自已脚上的鞋看，又瞅着拌他的鞋。
不高兴地耷拉着嘴角，弯腰拉开鞋柜，看见那双同款的白色绒毛拖鞋，喜滋滋地拿在手里。
肖衡从卧室拿着温度计和退烧药出来，就看见耿叶对着他穿过的拖鞋傻乐。
他轻轻地咳了两声，耿叶倏地抬头，目光直直地朝他看来，眼里似乎有些担忧。
他大概能猜到耿叶在担心什么，招了招手:“过来。”
耿叶小心翼翼地拿着拖鞋走过去，在离他二十厘米的地方停下，没有看他手里的温度计一眼，轻轻地弯腰，把拖鞋放在他脚边。
眼神在他和鞋子之间来回打转，意思十分明确——换鞋。
肖衡差点被气笑，他也确实露出一丝笑意，哭笑不得地想，他现在不和病人计较。
“先测体温。”他把温度计递给耿叶。
耿叶舔着嘴唇，他的唇色白得吓人，脸又红成一片，这样看上去其实有些吓人。他不接，低着头，盯着肖衡的脚看。
肖衡无奈:“你得把温度计接过去，我才能换鞋。”
耿叶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过了几秒，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去，紧接着立马低头。
肖衡:“......”
肖衡坐在沙发上，脱掉脚上的皮鞋，换成拖鞋。
耿叶这才安安静静地测量体温。
他夹着温度计，蹲下来去拿肖衡的鞋。他模糊的意识里大概记得他惹肖衡生气了，现在需要好好表现。
他记得小的时候，父母都在家里的时候，爸爸就会给妈妈换鞋，任劳任怨地把她的鞋子放到鞋柜里去，打热水给她泡脚。
可是自已现在在感冒，不能离肖衡太近，会传染给他。不过可以给他放鞋，求得一点原谅。
肖衡惊了一下，下意识摁住他的手。
“不用，我自已来。”他说。
耿叶低着头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怯生生地抬起头，身体后退了几步，眼角挂着泪地看着他。
肖衡的阻止在耿叶看来，就是他连这点事情都不愿意让自已做了，像一个死刑犯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机会，直白地宣告——你必死无疑!
耿叶对眼泪一下子就顺着眼眶流下来，滴滴答答的，连成两条白线。
肖衡猛地收手，他惊呆了，不过是拒绝了耿叶的放鞋要求，他居然就这么哭了？
耿叶抽了抽鼻子，动作迅速地把鞋子藏在身后。
肖衡发誓，这辈子没有人这么在意他的鞋!
如果不是他才是鞋的主人，他恐怕会忍不住怀疑，这双鞋是什么无法估量的稀世珍宝。然而这双鞋不过是一双平平无奇的鞋。
耿叶一边护住鞋，一边颤抖着眼睛看他。
肖衡:“......”
“如果你实在是喜欢，我送你一双新的。”
耿叶的脑子实在混乱，他只能看见肖衡的嘴巴开开合合，勉强判断出他在说话，可是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
看肖衡没有执意阻止他，耿叶屁颠屁颠地藏着鞋后退，退到一个他认为安全的距离后，迅速地站直转身，朝着鞋柜歪七扭八地走过去。
他在鞋柜边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皱着眉，不知道在看什么。
肖衡的视角只能看见耿叶突然皱眉，似乎鞋柜里有什么他不满意的东西存在。
他蓦地伸手，把鞋柜里的其他鞋拨弄得挤在一起，满意地将肖衡的鞋放进去，又把自已摆在玄关的鞋捡起来，整整齐齐地挨着肖衡的鞋放下。
他看了半晌，满意地点点头，转头想和肖衡炫耀，一瞬间又想起两个人在生气，倏忽间如放了气的皮球，“噗”地泄气。
肖衡不想配合他表演，又很难忽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哄小孩一样说，“你在干什么，我能看看吗？”
耿叶“biu”地一下，眼睛亮起来，大方地展示他的成果。
肖衡一言难尽地看着鞋柜里，挤成一堆的提前鞋，以及摆得整齐的两双鞋，心里无比复杂。
他抬手，摸了摸耿叶的头顶，很难说出话来。
耿叶的头发意外地柔顺，他的发型没有精心打理，有些乱糟糟的，显得他更加可怜。
肖衡一时之间难以收手，想到他做的那么过分的事，任由自已将他的头发揉搓地更乱。
像一个鸡窝头。
肖衡欢快地笑起来。
耿叶一直蹲着，肖衡玩够了收手，他还一脸不解地仰头看向他，似乎在说“怎么不继续”。
肖衡假咳一声，心虚地移开视线，朝他伸手:“温度计。”
耿叶耷拉着唇角，低着头闹脾气，把温度计取出来给他。
肖衡对着灯光看了一下，果然又烧起来，“38度7。”
他这么说，看着耿叶。
耿叶安安静静地闹脾气。
肖衡叹了一口气，“去睡一会儿，我得问问医生。”
耿叶跟着他走，进到卧室，他对着耿叶抬了抬下巴:“上去。”
耿叶乖乖地躺上去，盖好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