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晴演出完毕,李昀夜兑现承诺拉着还望向舞台入神的木良走出大厅,离开暖香酒浓,他与安云大口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心肺都觉得舒畅多了。此时已是下半夜,观赏了这么久时间的歌舞,李昀夜肚中又有些饿了,在木良的提议下三人来到闹市一家甜食铺中买了宵夜吃。
“木良哥哥,你今夜有心事?”
回到住处,李昀夜打发安云歇息后便只身闯入木良的房中,直言问出心中的疑惑。
此时的木良正坐于窗前喝茶叹息,李昀夜的闯入与疑问令他猝不及防险些被茶水呛到。
“我能有什么心事?”木良抬袖擦了擦嘴边的茶水,故作淡定地笑道。
“你方才分明慌乱了。”李昀夜才不相信,不依不饶地直视对方眼睛继续逼问。
“大半夜的你突然闯进来将我给惊到罢了。”木良面色虽已恢复从容,无奈笑道,但他的眼神却始终在躲着李昀夜。
“那红晴姑娘是你的相好?”看着面前的义兄一副道貌岸然,故作坦荡的样子,李昀夜心中一通鄙视,在他这个义弟面前还装什么?
“咳咳,昀夜弟弟你休要胡说。”李昀夜的直击要害果然将木良吓得不轻。
姜司瑶看着对方瞬间涨红的脸忍不住又吐槽起来:不是吧,胡子都一把了还脸红,这么纯情不会是还没谈过恋爱吧?
“哎呀你就跟我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吧?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只要你见到那个红晴整个人都变了。”木良的磨磨蹭蹭让姜司瑶失了耐性,她直接抓住对方的手臂撒娇起来,全然忘记自已此时是个大男人。
“咳咳,昀...昀夜,你先放手。”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此时还对着自已像小时候那般撒娇,木良也有些不太适应了,遂轻咳两声,叹道。
经提醒姜司瑶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得欲挖个地洞钻进去,大半夜在房间里,自已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对着另一个男人撒娇,哪怕是感情要好的兄弟,可这画面想想就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们小时候是邻居。”
正当李昀夜紧张得无处适从,准备收起好奇心起身溜出房间时,木良却缓缓开口道。
“这么说来你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李昀夜一听,又重新坐回到木良身旁震惊不已,眼睁睁地看着青梅竹马的恋人身陷青楼却无能为力?这也太虐了吧?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邻家妹妹,无关男女情爱。”正当李昀夜脑补着两个苦命鸳鸯虐心剧情时,木良却再次无奈地摇头矢口否认,随即他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冷月继续徐徐道来:“红晴是她到青楼后另取的名字,她原还有个哥哥与我一样大,小时候我们三人经常一块在村后的山上玩,后来家乡发生旱灾饿死了很多人,包括我们的父母还有她的哥哥.....”说到这里,木良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李昀夜听出木良突然的哽咽心下也难过起来,木良立在窗前的身影微微颤了颤后,继续缓缓说道:“那年我十岁,红晴比我小五岁,家乡寸草不生,没有粮食只有饿殍遍野,艰难活下来的人不得不背井离乡一路南下去乞讨,乞讨的路上我与红晴不小心走散了,我又在寻她的时候被人贩子骗卖到一恶霸家中整日遭到毒打,好在只折磨了几个月便被义父救回去,可红晴.....长大后其实我一直在找她,但天大地大如同大海捞针,直到五年前被义父派来这良都,在一次给凤栖坊送布匹时偶然见到了红晴,凭着眉眼间与她哥哥极像我认出了她,那时的她在凤栖坊已是小有名气,坊中的人大多都对她毕恭毕敬,见她虽流落青楼可活得还算体面我就没有与她相认。”说到这,木良随即却是一声苦笑:“或许这只是宽慰自已,为自已的懦弱找的借口罢了,一个女子在青楼里过得再风光终究是陪笑的,哪里有什么体面可言.....我对她有愧,实在没有勇气与她相认,更不敢去过问她的经历,她一个姑娘家自小在外流浪必定承受了不少难以想象的痛苦。”
木良说完闭上了双眼,苍白的脸上划落两道泪水,但将压抑已久的心事说出来后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那红晴姑娘虽可怜,但木良哥哥也不愧于她没有必要自责,那时你不过才十岁的年纪自顾不暇哪有什么余力去保护她?这要怪也是怪她的命不好,怪这世道太暗,不管怎么样都怪不到你的头上。”李昀夜听完木良的讲述才知道原来义兄在被恶霸欺负之前也这么惨,他心疼木良哥哥,但不认同木良哥哥对那红晴姑娘的愧疚。
“可无论如何都是我将她带出来的......”
“若木良哥哥不将她带出来,她有可能早就饿死在饥荒那年了,说不定还会更惨.....”姜司瑶想到历史书上大灾大难时人吃人的记载,不禁全身打了个寒颤。
木良长叹一声没再开口,他感念义弟对他的安慰,但他心中对红晴的愧疚丝毫未减。这五年来他一直只在远处看着红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自已努力攒钱置家产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当红晴走投无路时他有能力帮到她。
深夜下的凤栖坊逐渐安静,楼阁的雅致厢房里,红晴又是伶仃大醉了一场,她此时无力地倚在窗前,迷离的双眼中却是道不尽的悲凉,嘴里喃喃喊道:
“良哥哥....”
“哎呦我的祖宗,您怎么又喝这么多呀?这要让妈妈看到我怕又得挨罚了!”这时,一名胖壮的丫鬟进入厢房,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几个酒坛连连拍腿喊了起来。
“良哥哥你在哪.....”红晴似没听到丫鬟的喊声,仍旧沉浸在自已的悲伤里。
“姑娘,何苦呢?一喝醉就喊良哥哥,这都多少年了你那心心念念的良哥哥还在不在世都不知道呢。”胖丫鬟一边收拾乱在地上的酒坛,一边继续啰嗦着,虽然她也知道面前醉酒的姑娘并不会理会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