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灵城,显王府的书房里,离胥看着手中的圣旨露出一个冷笑:
近来先帝入梦令朕夜不能寐,时常感今思昔,念起与亲弟的手足之情,故特宣显王回京,令兄弟团聚,宽解朕对亲弟的万分挂念。
皇兄啊皇兄,为了要拿我,竟也学会说这种违心之言了?
“殿下,那原州太守在崖底找到了传旨官的尸身,不过,已被野兽啃咬得支离破碎。”窗边的尘冥开口向离胥回道。
“嗯,那群劫匪可都处置了?”离胥将手中的圣旨收起,转身回到书案前继续问道。
“一个不留,就等着那原州太守前去收尸。”
“但愿我那皇兄还反应不过来,这边还能拖一拖。”离胥看着眼前那卷明黄布帛轻叹道。
“可劫匪劫杀传旨官,此等大事必定会震惊朝野,届时,殿下在这西境的动作恐怕也会引人注意了。”
“若实在瞒不住,那便只能.....”离胥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猛然被推开,尘冥见状急忙翻窗离去,随后,上官九疑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
“王爷恕罪,上官公子非要硬闯,华澜没拦住。”跟进来的华澜急忙跪到离胥面前,不是他没拦住,而是方才被上官公子设计支开,待他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他那么聪明,谁能拦住?”离胥自然猜到,莞尔一笑,随即又道:“你下去吧。”
“是。”王爷没怪罪,华澜松了一口气。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杀传旨官?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只会令事态变得严重!”待到华澜离开,上官九疑这才沉声质问起来。
“没办法了,皇兄急要拿我,只能棋行险招。”坐在书案前的离胥也是无奈叹道,变故来得太快,已经逐渐在脱离他的掌控,但箭已在弦,即便导致阆国内乱,他也不可能向宁惜束手就擒。
“陛下要拿你?何意?你的事已经败露了?那传旨官是冲你来的?”上官九疑这才恍然大悟地瞪着那双桃花眼,紧张看向离胥。
“明日我便让人将你送回玄安城,记住,你答应过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会拼命护好英晏和落英。”离胥笑着起身来到上官九疑面前,拍了拍他还不够宽厚的肩膀,答非所问道。
“不用,我自已回去!”上官九疑睨了离胥一眼,叹了叹,翩然转身离去。
玄安城的皇宫里,阆帝宁惜在议事殿中焦急地徘徊着,时不时问向一旁的太尉陆施:“爱卿啊,这传旨官出京也有十来天了吧?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是啊,按正常路程推算,这圣旨早就传到西境了,可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陆施也是蹙着眉头,一脸担忧。
“陛下,原州太守递来了奏报。”这时,吕公公捧着一份折子入殿中,恭敬道。
宁惜此时没有心情看奏报,向身旁的太尉使了使眼色,陆施会意接过吕公公手中的奏报翻阅。
“天哪!”这一看不得了,陆施惊得脸色大变,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宁惜面前激动回道:“陛下,传旨官在途径原州的路上遭遇劫匪,与圣旨一道坠入万丈悬崖,如今传旨官的残骸已找到,只是圣旨不见了!”
陆施身后的吕公公听闻也吓得急忙跟着跪了下来。
“荒唐至极!”宁惜一听震怒不已,急忙夺过陆施手中的奏折来看,脸色随之暴怒,一双猩红的眼眸中露出杀气,奏折被他捏在手里几近折断。
“这确实是荒唐啊,小小劫匪竟如此大胆敢劫圣旨官!”龙颜大怒,跪在地上的陆施也吓得瑟瑟发抖,急忙附和起来。
“朕的传旨官还没入西境就连同圣旨一道坠崖了,他原州太守干什么吃的?竟在三日后才发现?我皇家威严被如此羞辱,朕绝不轻饶他!”陆施的附和更让宁惜盛怒不已,扬臂将手中的奏折扔出数丈远。
“陛下息怒,此事发生的过于突然与蹊跷,我们得等那原州太守先将劫匪抓到审出结果,再来一一问罪。”见皇帝要立即治那原州太守的罪,陆施急忙开口劝道。
“蹊跷?你是说这不单单只是劫匪为财?”宁惜眉头深紧,一张阴沉的脸看向陆施。
陆施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有所顾虑地瞟了一眼身后仍默默跪在地上的吕公公。
“你下去吧。”宁惜遂沉声向吕公公命道。
待到吕公公退出大殿后,那陆施才站起了身来到宁惜身边低声道:“陛下,自古劫匪不劫官道,劫官道等同造反,我阆国也从未出现过山匪劫官的先例,更何况此次出行的还是皇家直派的传旨官。”
“爱卿的意思,是有人冒充劫匪,劫财作掩,意在圣旨?”宁惜此时也稍稍平稳了情绪,但面色依旧阴沉。
“不无可能啊陛下,微臣担心,陛下知晓显王谋反这件事已然泄露,这劫匪怕是显王的人。”陆施警惕地望了一眼安静的殿外,随即附在宁惜耳边道。
宁惜双眼一眯,浑身骤冷,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究竟是谁泄露给离胥的?太子?
太子英晏刚做完功课,将太子太傅送出太子府,正准备回书房,却远远见着一身龙袍的宁惜怒气冲冲地向自已大步走来。
“儿臣.....”
“啪!”
英晏才上前行礼,就被自已的父亲一掌拍在地上,吓得身后的宫人面色惨白。
“你这个逆子,是要跟着你那皇叔一道来反朕吗?”宁惜一脸怒色,指着地上的英晏骂道。
“父皇这是何意?儿臣不明白。”英晏嫩白的左脸留下一片血印,他挣扎起身跪在父亲面前,抬起那双倔强而又委屈的眼眸直视着宁惜。
“你.....”宁惜怒得又再次抬起了手,但看着自已小儿子左脸上的红印终是不忍,气得只好甩了甩衣袖,屏退左右后,才继续冷问道:“朕且问你,近来可有与你皇叔通信?”
“没有。”
“那你可有将你皇叔要谋反之事告知于旁人?”
“儿臣只跟卢丞相讲过。”英晏不敢有所隐瞒,如实回道。
“只跟丞相讲过?”宁惜了解自已这个儿子向来不擅长撒谎,看着他一脸平静,心中的怒火也在慢慢消退。
丞相卢响虽对自已不满,但到底是守旧派,坚定地遵从长幼有序,离胥谋反他定会站到自已的这边,故而绝不可能与离胥暗通款曲。
“是。”英晏确认道。
“起来吧。”疑虽未解,但只要不是自已的儿子宁惜也就放心了,随即态度也缓和许多。
“父皇,出什么事了?”英晏起身,紧张问道,能让父皇发如此大火,又是问及皇叔的事,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我与你皇叔,终归要反目成仇了。”宁惜没有回复儿子,只是长叹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