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赵怀辰虽然走进屋时步态平稳,但脸颊微红,以及刻意隐忍的粗气,让半夏担心道:“六皇子这是怎么了?走的这样急。”
阮芷钧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看着他。
赵怀辰先给阮芷钧请了安,然后对着半夏及其余人说道:“半夏姑姑,你和他们都先出去吧。”
“是。”
阮芷钧好奇的打量着赵怀辰,伸手示意他过来坐在自已旁边:“神秘兮兮的,到底想跟母后说什么?”
赵怀辰道:“儿臣今日从养心殿出来,遇上了嫣娘娘。”
“嗯,然后呢?”李嫣愿意走出自已的世界,现在还主动去找皇上,阮芷钧感到很欣慰,看来上次说的话,她是有听进去的。
阮芷钧浅浅的笑着,可赵怀辰却是一脸愁容:“有个侍卫一直看着嫣娘娘,儿臣觉得奇怪,父皇身边的侍卫要么是大臣家的子侄,要么也是精挑细选上来的,应该不会有歹人吧,可是他看嫣娘娘的眼神真的很奇怪。”
听见这话,阮芷钧立马猜到了那个侍卫就是徐禄,瞬间收了笑,紧张的看着赵怀辰:“那你告诉你父皇了吗?”
“没有。”赵怀辰摇摇头,乖巧的回答道:“儿臣记得母后说过的话,父皇是一国之君,他思考问题的方式与我们不一样,他所站的位置令他做的选择也会不一样,所以儿臣不敢乱说,怕因为自已的随口一提就要了别人的一条命。”
阮芷钧松了一口气,随即欣慰的摸了摸赵怀辰的头:“辰儿做的很对,辰儿是个善良的孩子。”
赵怀辰很享受被阮芷钧夸奖的时候,立马继续给自已邀功请赏:“所以儿臣谁都没说,赶紧回来请母后定夺。”
阮芷钧笑了笑:“母后心中有数了。”
同一时间,白露也在对杨蕙说:“娘娘,奴婢发现一桩有意思的事。”
杨蕙懒懒的抬了下眼皮:“什么?”
白露眼神中充满了奸诈的笑意:“皇上身边的侍卫好像喜欢嫣常在,而且皇后一直在派人看着他们,娘娘您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呢?”
杨蕙顿时来了兴致:“呵,隐情,既然被本宫知晓了,就隐不住了。”
李嫣被半夏叫到凤仪宫的时候心情还不错:“给皇后娘娘请安。”
阮芷钧对着她笑了笑:“你愿意出门走动了,本宫感到很欣慰。”
李嫣明显打开了自已,已经可以主动搭话了:“宫中的娘娘们都很热情,之前是臣妾的不是,无端拂了她们的好意。”
“你愿意接受她们的好意自然是好,不过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人在宫里,万事都要小心一些。”阮芷钧也不想浇灭了女子内心的美好,更不能直接告诉她谁是坏人,谁会害她,只能简单提醒一下罢了。
好在李嫣能够会意:“臣妾明白,臣妾在家中时就见惯了后宅争斗,想来宫中嫔妃只会更胜一筹。”
“对了,你最近去养心殿去的很勤吗?”阮芷钧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李嫣先是躲开了阮芷钧的视线,然后又看过去,强装镇定的挤出一抹微笑:“是,臣妾以为,要在这宫里过得好,首先就要讨皇上欢心。”
阮芷钧语气凌厉:“那你只是为了见皇上吗?”
李嫣咬着下唇,强迫自已冷静:“当然,养心殿还有其他人吗?”
“放肆!在皇后娘娘面前还敢装傻!嫣常在,你以为我们没有任何发现还会召你前来吗!”半夏出声道。
李嫣看着阮芷钧,阮芷钧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看的她心里发毛。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立马就跪下认错了:“皇后娘娘,臣妾知错,臣妾只是想多看他几眼,臣妾真的只是不经意的看他一眼,连话都未曾说过半句。”
“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阮芷钧有些无语:“你身为皇上嫔妃,与一个御前侍卫眉来眼去,你觉得合适吗?你觉得这就不叫背叛皇上了吗?”
李嫣被吓哭了,委屈巴巴的望着阮芷钧:“臣妾忍不住,臣妾一想到他就在那里,臣妾就想去看看,臣妾不敢连累皇后娘娘和家人,所以只是路过的时候悄悄看他一眼,臣妾还刻意靠着另一边走的,就想着离他远一点。”
阮芷钧叹了口气,忍住了想把她打包丢回李家的冲动,开口骂道:“说你蠢都是侮辱了蠢这个字,你当旁人也都是如你一般蠢的吗?他们几十双眼睛是摆设吗?能在宫里生存的个个是人精,何况你觉得你自已做的还挺好是吧?你看他一眼,他盯你一路,试问谁会觉得你们俩没有关系?嗯?”
李嫣愣住,反应过来后哭的更厉害了:“那皇后娘娘,臣妾该怎么办呀?臣妾最近去了好几趟养心殿呢,是不是已经有人看到了呀,他们会不会告到皇上面前呀......”
“闭嘴!一点仪态都没有。”阮芷钧瞪着她,心里涌起一篇不能说出来的小作文,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依然忍不住开口吐槽:“连你姐的半分端庄都比不上,李家怎么好意思把你送进来的。”
李嫣努力憋住眼泪:“皇后娘娘......”
阮芷钧叹了口气:“要不是看在你姐的份上,本宫真不想管你。”
“皇后娘娘......”
“行了,你回宫思过吧,别让本宫再知道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是。臣妾告退。”
阮芷钧移开视线,不想再看李嫣一眼,当初她是怎么觉得这姑娘清冷秀丽如女神的,明显是妥妥的无脑拎不清好吧,现实中遇到这种人必须远离,等会儿她就给兄长去信,再也不管她的事了。
半夏送李嫣到门口,冷着声音嘱咐道:“嫣常在,奴婢希望您记住,您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李家,阮家,以及皇后娘娘。”
李嫣自知理亏,都不敢对上一个婢女的眼神,还得乖乖的应着:“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奴婢就不送了,嫣常在慢走。”
说完,半夏就转身进屋了,她也不想多看这个女人一眼。
彼时,阮芷钧已经起身准备往小厨房去,半夏说道:“娘娘想吃什么,吩咐奴婢就好了。”
“本宫找点事情做,静静心。”阮芷钧现在烦躁的很,看书是看不进去了,唯有做饭,一桌子菜肴准备完毕,累了饱了再睡一觉,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可惜天不遂人愿,爱操心的人就会有操不完的心。
到了晚膳时间,赵怀辰身边的小太监来回话:“皇后娘娘,六皇子从回来就一直在做功课,后面累的睡着了,奴才唤了两声没唤醒,特来请示皇后娘娘,要不要让六皇子继续睡。”
“本宫去瞧瞧,可别是生病了。”阮芷钧俯身对着赵若湉温柔的嘱咐道:“让泽兰陪你吃饭,母后去看看哥哥。”
赵若湉奶声奶气的应道:“好。”
阮芷钧来到赵怀辰所住的东偏殿,只见孩子趴在书案上睡得正熟,还小声的打着鼾。
“最近功课很多吗?”阮芷钧问道。
小太监回话:“和往常差不多。”
阮芷钧把赵怀辰身上的披风往上拢了拢,继续问道:“眼神飘忽不定,你在撒谎,还是隐瞒?”
“皇后娘娘恕罪!”
小太监一个跪下认错,把赵怀辰惊醒了。
阮芷钧赶紧转过去看他:“辰儿。”
赵怀辰看看阮芷钧,又注意到自已的贴身太监告罪,疑惑道:“母后怎么来了?这是发生了何事?”
阮芷钧问道:“你今日为什么精神不济?昨晚没休息好吗?”
赵怀辰低着头,不敢去看阮芷钧的眼睛:“昨天的文章有一点难,儿臣愚钝,背的久了些。”
“你瞧瞧你眼下的乌黑,是一天就能熬成的吗?”阮芷钧有些生气,走到另一边坐下了:“你最好给本宫老实交代,否则今晚都不要吃饭了。”
“母后~”
“撒娇没用。”阮芷钧瞪他一眼:“小小年纪就有秘密了,竟然连母后都要瞒着。”
赵怀辰抿着唇,抬眸看着阮芷钧:“母后~”
“你们都下去吧。”阮芷钧还是了解自已儿子的,于是挥手遣散了所有宫人,然后看着赵怀辰:“说吧。”
赵怀辰走到阮芷钧面前,双手捏着衣角,声音小小的:“是四哥,四哥说叶娘娘最近对他很严格,如果下次考试他拿不到前三,会被罚的很惨很惨。”
本朝很注意教育,所以上书房不只是皇子读书的地方,还有皇亲和部分大臣的孩子,比如厉王世子,户部尚书的小儿子......
总共十五人,四皇子只能排在中下,而赵怀辰可以排到前二。
“所以,你怎么帮的他?”阮芷钧不禁蹙眉,她能肯定不是补习之类的。
赵怀辰说着说着就不敢看阮芷钧了:“四哥让儿臣这次故意考差一点,但是老师们肯定不信,所以四哥就教儿臣,让儿臣上课的时候装作不专心的样子,下学后再自已温习。”
“荒唐!”阮芷钧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然后心里暗暗叫痛,表面上还在生气:“赵怀辰!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赵怀辰埋着头,熟练的认错道:“儿臣有三错,第一,不该帮四哥弄虚作假;第二,不该影响自已的学习;第三,不该伤害自已的身体。”
阮芷钧一边默默的揉着自已的手,一边不解的问道:“既然你心里都清楚,为何还明知故犯。”
“四哥太可怜了,他说叶娘娘对他严格,但是不罚他,而是罚自已,四哥心疼叶娘娘,也不愿意担上不孝的罪名,所以只能找儿臣帮忙。”
阮芷钧眯了眯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四皇子的排名在第十名上下,既然找到了你一个前二名的身上,那么其他人呢?”
赵怀辰摇摇头,如实答道:“儿臣不知,四哥只说其他人都好办,主要儿臣是母后的儿子,更受父皇和老师们的关注。”
阮芷钧的脸沉下去:“明天去回了四皇子,就说你可以帮助他一起学习,也可以让本宫去劝叶贵妃,但是故意考差这种事不能再做了。”
“是。”
“辰儿。”阮芷钧每次凶完赵怀辰,总要抱抱他,然后语气柔下来:“父皇很看重你,母后也希望你争气,所以你不能让我们失望,知道吗?”
赵怀辰蹭蹭阮芷钧的衣服,有些委屈:“儿臣知道,儿臣也跟四哥说好了,只做这一次。”
阮芷钧让赵怀辰看着自已,认真的说道:“一次也不行,你可以因为自身天赋不够,也可以因为志不在此,但不能是为了帮别人一起撒谎,这样我和你父皇将是双倍的失望。”
赵怀辰点点头:“嗯,儿臣明天就去找四哥。”
阮芷钧温柔的笑起来:“乖,先去吃饭。”
事后,阮芷钧对着半夏吐槽:“这么蹩脚的理由,辰儿竟然也能相信,本宫这个儿子是不是养废了?”
半夏为赵怀辰找补道:“六皇子可一直都是聪明的,只不过叶贵妃和四皇子向来对他不错,而且她们又是出了名的老实人,所以咱们六皇子才相信了的。”
说着,阮芷钧又吐槽起叶贵妃母子:“还有那俩,母子两个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脑子,这种伎俩害人,不挠痒痒吗?”
半夏有些不敢相信:“娘娘,她们是想让咱们六皇子被皇上责骂,从而失望吗?”
阮芷钧翻了个白眼:“所以你说,要害嫡子就用这种方法,不是蠢是什么。”
半夏有些哭笑不得:“娘娘,她们可是要害咱们六皇子啊,您怎么......”
“你看他们像早有预谋的样子吗?”
“奴婢明白,她俩是被人利用了。”
阮芷钧皱着眉思索着:“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聪明的选他们俩撺掇,害人都害不明白,背后之人怕是要气死了。”
半夏正经起来:“娘娘准备怎么处理叶贵妃和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