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鸳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老旧居民楼,踌躇不前,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虽然她离奶奶仅有一墙之隔,却也是阴阳相隔。
她不知道她穿越走了后,现代的黛鸳是不是真的就死于那个公交车上了。
她也不敢想,如果她真的死在那个公交车上了,得知消息后,她的奶奶要怎么活下去。
她的奶奶只有一个儿子,而且还不是亲生的,那个年代奶奶和爷爷很恩爱,但是却一直没有孩子,于是爷爷从外面抱来一个半大的孩子,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父亲从小就知道自已不是亲生的,叛逆心又强,初中还没毕业就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后来辍学在家,又匆匆办了酒席。
生下了黛鸳后,两人以没有领证为由分开了,又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却谁也不愿意抚养年幼的黛鸳,就将其扔给了爷爷奶奶抚养。
没多久后,正值壮年的爷爷查出癌症去世了,只留下奶奶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的将黛鸳抚养长大,而这期间,黛鸳生物学上的父亲、母亲没有尽过一天的父母责任,甚至黛鸳想要见他们一面都难上加难。
好在奶奶还年轻,现在算来,应该有63岁了吧。
上学的时候,每次家长会,也正是因为奶奶的年轻,很多不知情的同学都以为那是她妈妈,她也只是笑笑,从来没有刻意解释过,毕竟在她心中,奶奶就是妈妈。
站在房间门口,黛鸳始终没有勇气进去,也给赶来的墨北冥留出了时间。
“不要怕,我在。”
追上黛鸳的墨北冥看见了她眼底的情绪,上前抱住了她。
猛地被人抱住的黛鸳,发现是墨北冥后,眼里有片刻的惊讶,更多的是一份安心。
有时候,安慰的话语再多,不如一个拥抱来的及时。
在墨北冥的陪伴下,二人穿过了那扇门。
看到映入眼前的一幕后,黛鸳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跟随进来的阿福扑腾着两个暗紫色的小翅膀……不是说鬼不会流泪吗?虽然这俩人都不是鬼,可这?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墨北冥紧紧的抱住黛鸳颤抖的身体,任凭她发泄,听着她倾诉。
奶奶的尸体已经属于是高度腐烂了,周边积灰很厚,显然死亡时间最起码也得两年之久了。
黛鸳哽咽道:“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对奶奶不管不顾。”
“我该提前为她做好打算的,哪怕雇个保姆照顾她呢。”
“不要自责了,不是你的错。”墨北冥听了大概,也了解死去的这个人是她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
“先想办法,让老人入土为安吧。”
“可以报警,”想到自已已经是个魂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报警,黛鸳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阿福,你”墨北冥转头看向阿福,阿福连忙打断,“停停停,我只能试试。”
于是,在黛鸳和墨北冥俩人死亡凝视般的目光下,阿福张嘴咬断了自来水管。
“你是实体的蝙蝠?”黛鸳问道。
“女人,我是阎王殿殿灵,本体可实可虚。”
“那你咬那管子有什么用?”墨北冥还是有些不解。
“我看了这栋楼底下有施工的人,而且这是五楼,如果漏水的话,很快就会被底下的住户发现。”
黛鸳……话虽如此,可就你咬的那点洞口,淌多久也无济于事吧。
然而黛鸳的想法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原本被阿福咬破的水管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一般崩裂开来。瞬间水灌满了整个房间。
楼下施工的人们看着阳台流下的水刚要骂,是谁家这么不道德,从阳台泼水。却发现不只是阳台在流水,楼道里也陆陆续续有水流出。
“这是谁家水管爆了吧?”
“应该是,走我们上去看看。”
“这家没住人吧?敲半天门也没有动静啊。”
“看这门把手像是常年不住的房子,看,门缝里都是蜘蛛网!”
其中一人,敲开了对门的房门,“你好,有这家主人的联系方式吗?他家水管好像爆了。”
“哦哦,没有联系方式,只知道这家的房主是个大姨,我们刚搬来的时候,见过几次面,再之后就没怎么见过她,许是搬家了吧。”
“刘工,用下升降车吧,我爬进去给关上水阀就出来。”
“你确定?如果出现什么责任,你全权承担?”
“我确定,刘工,让我去吧。”
“那好。”
然而这个热心小伙上去后,窗户还没打开就一头冷汗。
“快,快放我下去。”
“怎么了?”
“赶紧报警!里面死人了!”
黛鸳和墨北冥就飘在空中看着警车赶来。
按理说,尸体的腐烂气息不可能没人发现,飘出来才看见这栋楼不远处有一个养鸡场周边还有化粪池,也许正是这些臭味弥漫在空中掩盖了尸体的腐烂气息。
很快,黛鸳的父亲就赶来了,一来就跟警察说:“我是死者抱来的,她不是我母亲,不是亲生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
空中飘着的黛鸳气的浑身发抖,就连墨北冥这个旁观者也气愤不已。
只见为首的那个警察抬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扔到了老人尸体面前!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说的是人话?”
黛鸳的父亲狼狈的跪在老人的面前,差点贴到老人尸体上去,看到老人腐烂的尸体都已经露出白骨,他没来由的心底发紧。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冒出来:这老婆子死了这么久了,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吧……
想到这里,他赶紧从地上踉跄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对着那个动手的警察道:“你叫什么名字啊?警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警察冷喝道,“我叫孟平,警号xxxxxx,你去投诉去吧,投诉之前,先跟我回趟警局,由于你对你母亲的不管不问,涉嫌遗弃罪,致使她身亡,现对你依法进行逮捕!”说着,啪的一声直接把他扣住。
黛鸳的父亲眼神微闪,冤枉叫到:“我不知道啊!我没有不管不问啊,她都不是我亲妈,我两年前还来看她来啊。那时候她身强体壮的还把我揍了一顿。再说了,她有手有脚,又能干活,也轮不到我来赡养吧。”
两年前?黛鸳死死盯着她父亲。
有知情的邻居看不下去了,“两年前大姨为什么揍你,你心里没点屁数吗?”
“为什么啊,张家婶子?”围观的群众一脸的吃瓜相。
“这个大姨原本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孙女,说到这个孙女,也是命苦,他们两口子生下来就没管过,扔给大姨就都跑了,好在这个孙女长大后孝顺,也知道感恩,学习非常好,考了个好大学,大学期间靠着兼职硬是没给大姨要过一分钱的生活费,眼看着毕业了,不想面试的路上出了意外,去了医院,大姨把毕生的积蓄都拿出来了,结果还是不够医药费的,打电话给她儿子,她儿子却直到死亡通知书下达也没有出现。又过了半个月,也就是两年前的秋天,他一出现就是要房本的,把大姨气的直接将他轰了出去。”
看大门的大爷也说,“这件事我也有印象,再那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来。真是冷血啊。”
警官们也怒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当儿子的如此冷血,自已亲生的女儿自已不养,自已的母亲也不赡养,就算母亲不是亲生的,亲生的有义务养你,不是亲生的反倒成了你不赡养她的理由?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啊!
“这种人就该枪毙!”
“就是就是,畜生都比他强。”
整栋楼上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众说纷纭。
警察在这些噪杂的声讨声中将黛鸳父亲带走了。
有些人就会躲在道德的边缘摩擦徘徊,当初爷爷奶奶如果知道抱养来的儿子是这个样子,大概率不会抱养的吧。
现实往往比想象更残酷。
最终黛鸳的父亲也只是判了三年。
而且无论怎么判刑,奶奶也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黛鸳很不甘心,墨北冥握着黛鸳的手紧了又紧。
“阿福,”
“得嘞,就知道主人您得叫我。这事简单。”
监狱里。
黛鸳的父亲不耐烦的缝着袋子,磨磨蹭蹭的偷懒。
心想,反正都进来了,三年后他又出去了,无所谓。
终于熬到休息时间,在这里不仅不用被媳妇骂,也不用管小孩,清静的很。
以为把他送进来改造,他就会悔悟,就会改过自新?
不可能的,等三年一过,出去前假惺惺的哭两嗓子,说声我错了,谁也拿他没办法。该放行的还得放行不是?
他一边想一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然而这一晚,注定他睡得不安稳。
睁开眼的他发现自已竟然站在一个大殿上。大殿的牌匾上写着“阎王殿”三个大字,阎王宝座上坐着一个人,他看不清楚,只觉得身影很高大。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十分的威严,“黛大伟,你知道错了吗?”
黛鸳的父亲黛大伟莫名其妙道,“我错哪里了?”
他不是睡觉的吗,怎么就错了?还来了阎王殿?难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