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芜点头道:“怪我起的名字不好?好好好,你现在就改叫薛得会,就练这位姊姊所学的三招,我也给你一个时辰。练不会,罚你一年只准吃饭不准吃菜。”薛不会立时泄气,摇头道:“那我不练了,还是叫薛不会好了。”
宁璞看他们师徒斗嘴,看得饶有兴趣,等他们些许消停,才问道:“司芜姑娘,这无为拳总计有多少招?”
司芜笑道:“宁姊姊,你比我这徒弟聪明百倍,不妨猜一猜。”薛不会辩道:“哪有百倍那么多!”司芜问道:“那你说是多少倍?”薛不会想了想,摇头道:“我不说。师父你以前说过,只有愚笨之人才去争个多少。”
宁璞心知这两人说上几句便很难停下,连忙打断他们,问道:“司芜姑娘,莫非这无为拳和不争掌是无穷尽的?”
薛不会大摇其头,笑道:“哈哈,你猜错了!大错特错!还是我告诉你罢,无为拳是十六招,不争掌是十八招。”他得意地看向师父,却见司芜毫无赞许之神色,反冲着宁璞轻轻点头,惊道:“师父,难道无为拳和不争掌不是十六招和十八招?但你明明对我说过……”
司芜喃喃道:“那不是……怕你学不会嘛。”又道:“宁姊姊说的不错,这无为拳和不争掌是无穷尽的,只要对方出招,就会出现新的无为拳和不争掌,有一些拳掌招式便是依据对方的招式而生的。假若不断遇到新的敌人,碰到新的招式,就会源源不断地出现新的无为拳和不争掌。”
宁璞闻言,如醍醐灌顶,想起自已练过的昆仑剑法和素玉剑法,似乎也能变化出相生相克的无为拳招和不争掌法,只是自已修为尚浅,无此才学。
正自沉思,忽听“咚咚咚”三声敲门,门外传来池景仁的声音:“我池门的师伯和师弟回这间客栈,我已用好酒好菜招待他们,姑娘可以去楼下相见。不过查无实据之前,姑娘绝对不能对他们无礼。”
司芜道:“你进来罢。”
待池景仁推门而入,她忽地右袖一挥,桌上一对木箸“刷刷”飞起,直直插入房顶木梁之中。池景仁抬头望向梁上木箸,不知道这红衣妖女要做甚么。
却听司芜冷冷说道:“池景仁,一会儿见到你的同门,你胆敢泄露我等身份,死!你胆敢向他们通风报信,死!你胆敢阻我救人,死!听明白了吗?”
池景仁这才知道司芜故意施展神功给他瞧,就在威吓他,一旦他有何异动,那木箸只怕会插在他的脑袋上。但他一向脾性耿直,如何受得这气,冷哼一声,说道:“到时候发现我池门没有参与这些恶事,姑娘别忘了自绝经脉,向我池门谢罪。”
宁璞让薛不会与池景仁两位男子去门口稍候,她与司芜姑娘都换上官伎衣衫,同时洗去脸上伪装,恢复本来面目。司芜笑道:“姊姊,你还是这个模样好看。”
宁璞推门出去,薛不会看的呆了,问道:“师父,她……她……”
司芜道:“看见一位与你师父美貌不相上下的年轻姑娘,你舌头都打结了?”
薛不会道:“她真是她?”又道:“我见这位姊姊也很是亲切,好似以前见过一般。”
宁璞心底一动,她见这少年的第一眼也有同样的感觉,是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想关心他靠近他,她见他饿了几天便下意识地拿了糕点给他,或许是这少年年龄与她十年未见的弟弟宁玦相仿,但茫茫人海,老天爷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将弟弟送到她面前,天底下绝不会有此等巧合之事。
司芜笑道:“你乖乖留在客栈里等我们。”
宁璞与司芜随池景仁走下楼去。
此刻约莫戌时三刻,屋外已然暮色沉沉。
悦来客栈大堂里,灯烛映照,二女红衣如霞,缓步下楼,立时引得全屋宾客注目。宁璞心知此刻以救人为先,出得房间,便将自已当作官伎身份,再无更换衣衫时的羞赧。
大堂正中间的一张大桌上坐了三名头戴胡桃结头巾,身穿青色衣衫的池门弟子。池景仁迎上,拱手道:“严师伯,弟子池景仁给你请安了。”
宁璞瞧那姓严的汉子年约三十六七,左眉飞接鬓角,右眉没有一根眉毛,却有一道与左眉差不多长的伤疤。
严姓师伯笑道:“三公子,你折煞小可了。我严穆只是池门外姓弟子,如何担得起三公子这一声‘师伯’?”一面说着,一面抬眼打量起宁璞与司芜。
池景仁道:“我爹爹让我将她们二人先送来晋州悦来客栈,说是最终要送往……西边。”他口中这般说着,心里却希望严师伯勃然大怒,斥责他撒了弥天大谎,哪怕严师伯气得拔刀砍了他也是理所应当。
不料严穆却点头道:“果然容貌秀美,不愧是门主选来的官伎。不过她们怎地都穿了红色衣裳?太晦气了,教人想起那红衣妖女来,回头要让她们换身衣裳。”
褚安民心底一沉,难道我池门真的做这些龌龊勾当?
侧边的宽脸师弟递来一碗烈酒,贺道:“恭喜三公子,你终于获得门主信任了。”
另一个师弟说道:“对啊,门主一直担心三公子过于耿直,门派里很多事情都让我们瞒着。看来三公子果真开窍了。”
池景仁接过烈酒,一饮而尽,喉咙里如火烧一般,辣得眼泪都迸了出来,却端起另一碗酒,再次灌下。此时此刻,他只想大哭一场,为门派清誉,为心中信念,为正道梦想而哭,不过不想被这些人看出来,恰好借此烈酒掩饰。
严穆赶紧拦下,劝道:“三公子,你平日里也不怎么喝酒,还是少喝些,别耽误了正事。”
池景仁奇道:“甚么正事?”
那宽脸师弟说道:“三公子,门主既然派你前来,有没有说让你留在晋州?”
池景仁顺着他的话语,点头道:“爹爹让我将两位姑娘交与严师伯处置,还说让我听候师伯差遣。”
那师弟道:“那就对了。我们要做的大事,现在正缺人手,对不对,师伯?”
严穆点点头,道:“不错,那些孩童数量太多,要分批送往丰州,路途也远。”
宁璞心里咯噔一下,“孩童”“丰州”这些字眼实在太过骇人,她知道丰州城如今被西夏占了,有一品狼骑李赞延驻守,三大派为甚么还要将大宋的孩童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