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安昨晚放了小鬼出去,给那几个在内网上散播她谣言的人找了点小麻烦。
所以她出去的时候,以为来找她的人不外乎就是那几个人。
但来找他的人却是一个剃着寸头,唇角打着圆环的高大男人,他看起来非常的冷硬,浓密粗直的眉头紧紧拧着,双眸中透着一股浓郁的不耐烦。
他们说他叫赵营,克洛诺斯三年级生。
而他的旁边还缩着一个瘦弱的男人,那个男人没有人介绍,因为他的衣着并不出众,不大的脑袋肿的像个猪头,叫人分辨不清模样。
小鬼在贺岁安的系统背包里咯吱乱笑,估摸着这其中就有它的手笔。
“赵哥,就是她!”那猪头男人喊道,“昨天潜入我们宿舍将所有人都给打了,杜正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爬不起。”
杜正是他的室友,也就是那个有关贺岁安帖子的1号发言人,昨天夜里,忽然有一道黑影闯入他们的宿舍,起先他们以为是眼花了,过后却发现自已的宿舍忽然大变样了,譬如墙角天花板涌出一片的猩红的鲜血,又比如镜子中的自已忽然动了起来,种种事情交叠相加,直到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最后被一个被吓得一头撞到了墙壁上,一个被吓的精神失常,到现在都没恢复。
赵营顺他的话抬眼向前,人群中自觉分出两道,那个他话中提到的女人缓缓从分流的人群中走出来。
和其他人打一眼就注意到她那张过分精致的看不出年龄的脸不同的,他注意到了贺岁安过于傲人的身高,即便他自已踩着一双高鞋跟的旧时潮流马丁靴,也只堪堪比她高了两公分。
“你说的,是个女人?”
康卫不认识贺岁安,他也只在内网上见过几张她的照片,但她的外貌非常特别,所以他非常确定:“是的,就是她!”
“我有她闯入我们宿舍的证据。 ”他像是自证一般,从口袋里翻出一封签名信,信封上面赫然写着贺岁安的名字。
围观新生的视线一下子移到了贺岁安的身上,甚至连先前离开的张知乐也因为人群的聚集而回到了公共教室的门口。
他们都见证过贺岁安和张知乐的比试,他们知道贺岁安的能力绝不简单,但要说避开安保部的搜查进入男生宿舍,并且将他们暴打一通……
这可是普通三年级生都做不到的事情,而且今天可是正式开学的第一天,贺岁安作为一个新生,是有什么缘由非要将他们暴打一通?
围观人员沉默了片刻,默契使然的想到了校园内网的帖子,克洛诺斯的新生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黑骑市本地,他们在入学之前就对克洛诺斯有了一定的了解,自然也知道校园内网的存在,以及那些发帖人的真正身份。
要说缘由,这个不就是现成的缘由吗。
小鬼躲在贺岁安的系统背包里不敢出来,他原本就不情愿替贺岁安办事,但迫于她的威严,不得不去,因此他在办完事情之后,留下了一封信,只为了给贺岁安找点麻烦,最好能彻底解决贺岁安,将他从她的控制中解放出来,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将这份签名信直接拿出来,这立刻坐实了是他在搞鬼,他现在只能祈祷,对面真的可以解决掉贺岁安。
贺岁安没有理会系统背包里的小鬼,她早就知道脱离了她的控制,这个小鬼不会完全听从她的安排,既然能允许他自由行动,她自然也能接受他胡乱行动的后果。
“你是来替他们出头的?”贺岁安道。
在一众散播她谣言的名录中,贺岁安没有看到赵营的名字,而既然不是她主动招惹的人,那就只能是来替那些人找回场子。
“我不和女人打。”赵营皱起眉头,他讨厌关系户,也是因此才来找贺岁安的麻烦,但他却没听说走关系的是个女人。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听到类似的言语了,长剑在她的身前凝成实物,周遭频频出现震惊与惊叫。
黑骑市很好,拥有其他城市所没有的高端科技,但唯独……没有对人的尊重。
贺岁安大约能明白弗兰茹的做法了,不是她自以为的一劳永逸的清除麻烦,而是在争取一个本来就该属于她的权利, 现在她要争取自已的权利了。
她的剑,出鞘就要见到血。
长剑凌冽,像是淬了冰的寒霜,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锃的一声,长剑已经划破赵营外套,极为细长的鲜血从划破的地方滴落。
这是贺岁安的警告,如果他再不认真对待,下一次划破的伤口将会从他的左肩变成他的脖颈。
新生默默喘息,无声的退出几米,给两人腾出活动的范围,和这次相比,公共课堂的搏击比试,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有一部分人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将系统界面调了出来,他们随时准备开道具或是觉醒能力做防范。
赵营终于松开了眉头,拳头上的尖刺也显露出来。
这是他的武器,霸王刺,类型似拳套,但上面的尖刺却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贺岁安没有继续在等下去,从赵营对她做出回应之后,她已经驱动【闪现穿梭】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灰色的长剑无限拉伸,在盈盈的日光之下如同锁链一般攀上赵营的脖颈。
新生的目光里满是诧异,心脏砰砰直跳,眼前仿佛出现了脖颈断折的画面。
但是随后的画面干干净净,那段弯曲的长鞭绕进了空气里,赵营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一道浅薄的残影。
贺岁安将长鞭收回成剑,她全方位的扫视却始终找不到赵营的身影,直到一声声惊叫响起,贺岁安感觉到眼前落下大片的阴影时,赵营紧握的拳头已经落到了她的后背。
“呼——”
“又是一道残影!”
话语未落,贺岁安已经踩着光圈出现在了五米之外。
两个人的能力都暴露出来。
贺岁安拥有闪现穿梭,而赵营却能操控空间。
他能躲在空间之中,寻找时机,伺机动手,他的能力完美的像是没有破绽。
但觉醒能力的机制本身就是不完美的,贺岁安也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完美的毫无破绽的能力。
赵营没有手软,他再次从空间里出来时,紧握的双拳一同出现,狠狠地撞在贺岁安的后背,刹那间,尖刺拔除,后背血迹四溅,贺岁安没有任何犹豫,尖刺离开她身体的瞬间,长鞭也缠上了赵营的右臂,锋利的骨节切割他的骨头,连着筋肉血骨全都被扯了下来。
赵营闷哼一声,强忍着疼痛张开空间退出了五米外。贺岁安后背血淋淋的,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新生虽然已经猜到这件事情不会好收场了, 却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凶残的场面。
“这样是要叫安保部来处理了吧?”有新生心里哆嗦,依稀记得校规的第一条,遇事不决,先找安保部。
但还未等他话音落下,安保部派来的人到了,他们指挥着人群散开,在看到现场大片的血迹之后,想要直接出手打断两人之间的决斗。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请安保部不要插手。”他明显注意到了安保部的行动,他用仅剩的左手将其他人排除在外,视线却死死盯着贺岁安,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克洛诺斯不禁打架斗殴,如果打架的双方都不愿意让安保部介入,安保部也不能过多干涉。
秦强有些无奈,将视线转向贺岁安,期望能接收到她的信息,但贺岁安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视线移开过,两人也在这个空隙之间,来回过了数十招,
弗兰茹拨开眼镜,满是岁月的脸上是全神贯注的凝视。
克洛诺斯教员的基本能力之一是凭借肉眼分析出各个学生的身体素质,而贺岁安不愧是她最先看中的人,她的身体素质比起三年级的老生也不遑多让。
“弗教员,请您出手停止这场比试。”秦强说,“您知道的,赵营出手,每次都不会好收场。”
弗兰茹终于舍得将一丝目光分给秦强,他说的事情,她当然知道,赵营是出了名的疯狗,有能力有实力,最看不得有人走后门,走关系,偏偏对自已人又过分维护包庇。
而他看不惯的人,就是拼下那条命,也会将对方的骨头啃下。
“去叫医护,”弗兰茹说,“比起让他们停手,将他们扶上担架,似乎要容易许多。”
秦强语塞,弗兰茹是出了名的固执派,今天他可算是见识了。
“怎么样?”夏立言看着秦强回来,急切道,“能终止这场斗争吗?”
秦强在她的目光中,沉默的摇了摇头。
“走吧,去把医护叫来,这场比试,我们谁也也阻止不了。”他拉起夏立言,但夏立言的心思不在他身上。
“贺岁安,能打赢赵营吗?”
秦强不知道,他看到夏立言眼中的担忧,但新生对上三年级的老生,尤其还是赵营这个家伙。
他叹息:“贺岁安太冲动了。”
……
赵营再次从空间中遁出,多次使用后的【感知】失效,闪现穿梭的使用范围也远远比不上他的空间穿梭,贺岁安迎面收到赵营的锤击,那满是尖刺的拳套在长剑的阻挡之下,离她的双眸只剩一寸距离。
随着越来越重的压力,长剑极致弯曲,圆润的华光显示出一个极为惊心动魄的弧度。
锃鸣之声响起,被两股力道冲刷的长剑露出一道细微的裂缝。
周围惊呼之声频频,随后像是害怕被这声音打扰,他们又在几息之间,屏住了呼吸。
右脚轻旋,跺开地面,长剑之上华光越盛,这骤然暴涨的力道,将霸王刺重重推开,贺岁安也借着力道快速摆脱压制。
这柄在小店里淘来的鞭剑最终还是在两个力量的挤压之下碎成了渣渣。
贺岁安立即取出银色手枪,赵营也在撤退之中召唤出了一副古铜色雕刻着奇异纹路的盾牌。
子弹与盾牌拉扯,卷起阵阵火光,片刻之后磨损的力量让它从盾牌中掉落,只剩一个轻盈的空壳。
子弹还在扫射,赵营却凭借那副奇异的盾牌从枪弹雨林之中穿透而出,强烈的破风之声挤压着众人的耳膜。
贺岁安单手扶枪,面对爆冲的身影,脚尖置地,犹如疾风一般,迅速后退数十米距离,但这个距离还不足以摆脱赵营的封锁,她再次启动闪现穿梭,延伸五米,而赵营在连续的空间穿梭中,将盾牌重重砸在了先前的地方,裂缝从盾牌接触的地方蔓延,四分五裂的地面上借着劲风刮起了一阵呛人的风沙。
带上盾牌之后,即便有空间穿梭的弥补,赵营的速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下。
贺岁安扫向面前透明的系统面板,闪现穿梭只够她在使用一次,胜负就在这一瞬之间,她只能赌他的空间穿梭也所剩不多。
贺岁安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银色手枪的使用时间也将告罄,她终于在主动出击,借着枪弹的火力压制,冲击赵营的活动范围。
近距离是两个人的机会,赵营抬起盾牌狠狠砸向贺岁安,盾牌脱手的瞬间,霸王刺也一齐落下,但贺岁安却利用最后的机会,闪现至他的身后,她扣下扳机,子弹的运行轨迹直达赵营的后脑勺。
空间穿梭果然也有限制,赵营向前扑去,子弹从原来的轨迹,变成了他仅剩的左肩,赵营没叫,因为泛着热气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身后,只要稍微用力,子弹就会穿过他的脊骨刺进他的心脏。
“你赢了。”脑袋敲在地上,一条折断的右臂以及一条子弹贯穿的左臂让他支撑不起自已的上半身,贺岁安就在她的眼前,他却只盯着泛蓝的云朵。
贺岁安举着枪的手哆嗦了一下,衣服上满是血迹,后背更是血淋淋的,在听到赵营的回答之后,她看到房屋天旋地转,大脑像是涌上了鲜血,猛地砸在了赵营的胸腔上。
“死人了?”
“死人了!”
有新生猜测,这猜测变成了事实在人群中席卷。
“快去叫医护!”新生像是如梦初醒纷纷转身,安保部却恰在此时将医护带到了现场。
被扯着衣裳过来的是个年近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医员,他在短暂的检测过后,先让自已喘口气。
终于在满屏的注目之中下了诊断:“没事,没事,小命,还在,小伤,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