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习泡在水里,他感觉到自已在慢慢下沉,上方是游过的鱼群,水面之上是悬崖,树木,蓝天,阳光透过水面也映在了他的脸上,他没有挣扎,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冷白色的走廊里,头上的灯光亮得刺眼,远处的房间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莫习慢慢向前走去,抵达那个房间,房间门上的名牌印着“Prof.Ginas”
“他可是我们最重要也是最成功的实验品,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投资人们决定销毁他。”
“可是,他违背了之前与你的约定。”
“那个约定啊,我俩都没当真,他也清楚我如果想弄死他,也不是一个公爵之子就能改变的。”
“可是,他如果联合其他实验品造反怎么办?”
“他还做不到那种事,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听说你的小徒弟最近不怎么听话。”
“我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儿,B区敬重我的一抓一大把,他算什么。”
莫习猛地撑住了墙,才没有让自已跪在地上,即使早就知道,莫习还是忍不住内心的痛苦和难过。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可是他的师父啊,是他第一个护着他的人,是他曾经最信任的人。
“莫习和余远是目前唯一精神实验成功的,我其实挺想留着他,所以我想等到A区换人之后,你要想留着莫习也没什么,反正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可他不是控制不住余远吗?那就没必要留着他了。”
莫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泪一滴一滴从眼睛滑落,滴在胸前的号码牌上,晕染开来。
莫习第一次进入正规学校接受教育是十三岁,上初一,前些年和普通小孩的差距是他已经没法改变的事实,所以他很认真的甚至拼命的想要靠现在让自已成为一个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的人。
他以前学的东西在现在根本用不上,虽然基础比别人差很多,但是他学习努力,成绩也算中上等。
上学资金一直都有人资助,但莫习想融入社会所以很早就开始打工,他所在的地区有很多非正规的小店,算是法治社会管控的边界,能遇到符宇之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
余远说,这里只比他们以前生活的地方好了一点,可是却很适合他们在这里生存。
莫习不置可否,但不代表他会喜欢这种地方。
他更加努力,希望带着同伴们远离这里,去更好的地方。
后来他成功了
但是很奇怪 ,他明明那么努力想要忘记过去,甚至每天打工学习到很累就为了一觉到天亮再也不做什么噩梦,为什么他还是会梦到这些呢?
场景开始一点一点破碎,像是数据加载过量,开始崩溃了,莫习抬头,看见了朝自已跑过来的余远。
他的动作好像被放慢了很多,看他的表情能看出他现在有多焦急。
莫习突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余远可能还是个傻子,只会冲着他傻笑,在别人焦虑的时候,净说些大实话惹怒别人,所以总是遭到一些人殴打,每次这个时候莫习都会帮他打回去,无论有没有理,莫习只向着余远。
小孩子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他们只会护短。
余远是什么时候恢复意识的,莫习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不管余远是傻子还是疯子,他永远是他堪比家人的存在。
所以,不需要什么精神联接了。
天花板塌了下来,堵住了两人之间的路,两人之间的精神联接,那条早已微乎其微的线,断开的那一刻,他们再也不会知道彼此在想什么了。
余远猛地睁开眼,他看着横木房顶,眼中满是失落,又逐渐散去。
至少,他现在知道莫习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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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习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一阵风过,树叶“哗哗啦啦”地响,河面被吹起层层涟漪,莫习一个激灵坐起来了,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直接被冷醒了
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莫习打量周围 ,他躺在小河浅水处,估计是随着水流漂到这里的,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茂密的枝杈遮挡住了天空,一丝不漏,显得这里阴森森的。
莫习站起来,却又跌坐了下去,身上的外袍浸满了水,对于现在有些虚弱的他来说就像驮着一块大石头,于是他把衣服脱了下来。里面穿着的是西方古时的冒险者穿的的服装,还有胸口还有一块宝石,就连外袍上也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莫习脱个外袍就有些喘不过气,他怀疑自已身上应该是受伤了,只是水里泡太久,浑身冷得都在打颤,他感觉不到哪里受伤了。
莫习跪坐在浅水潭里,趁着喘气时四处看看,结果这一看,他发现刚才匆匆略过的一块石头,好像是个人!
莫习很眨了下眼睛,确定是个人后,拖着衣服走了过去。
他把趴在地上的人翻过来,英俊无比的脸露了出来,莫习探了探脉搏,确认还活着,除了皮肤比之前更白了些,基本没什么事,有血的地方也都没有伤口。
莫习松了一口气,他坐下来,思考着怎么靠现在这副可以说是孱弱的身子把一个78kg的男生给拖上岸。
莫习合起手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了缓,在脑中构思好怎么把人拖上岸后,再次睁眼时,面前躺着的人突然动了。
莫习一喜,去唤他,躺着的人缓缓醒来,睁开的眼睛却是蓝紫色的,莫习心里一“咯噔”往后退了退,男生坐起来,凑近他,
机械和电流混在一起般的声音响起,他勾了勾嘴角,眼中戏谑:“你好像很失望啊。”
“……”
“你怎么在发抖,怕我?不对啊,我的先天压迫对你没有用才是。”
莫习:“……”
我是冷的,谢谢。
莫习控制住自已冷得发颤的声音,尽量平静道:“你,你为什么突然会说话了?”
血傀依旧笑眯眯:“因为某人使用道具的次数达到要求了。”
莫习蹙眉:“我听不懂。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血傀看了他片刻,突然起身将莫习抱了起来,嘀咕道:“冷怎么不早说。”
莫习:“……”
血傀抱着莫习,感觉到他身上的冰凉和颤抖,下意识抱紧了一些,他走上岸,将莫习放在树底下让他靠着,然后又去找了木材回来生火,顺便把莫习的外袍也从水里捞回来晾干。
血傀在莫习面前蹲下,问:“你身上有哪里受伤吗?”
莫习摇摇头:“太冷,感觉不到。”
血傀想了想,将人抱住,莫习突然感觉浑身上下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过一般,他稍微舒服了一点,但是胸口和腰腹突然传来一阵刺疼,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血傀询问道:“哪儿疼?”
“胸口和腰”
又抱了一会儿,莫习感觉腰腹那块儿不疼了,但是胸口还是很疼。
血傀说:“胸口是肋骨断了,但我治不了。”
莫习点点头:“多谢。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血傀撇撇嘴:“你就这么好奇?”
莫习点头
“……” 血傀说,“你就当,我是个寄生虫吧。”
莫习:……
可是很明显不是啊
血傀站起来:“你在这里待着,我去找吃的。”
“符宇之还在吗?”莫习突然问道。
血傀停住脚步,他转身看了一眼莫习,蓝色和紫色混合在一起的眼睛很难看出情绪,但是莫习莫名觉得他好像心情不好了。
血傀闷声说:“他还活着,我可取代不了母体。”
说完,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莫习歪了歪头,有点迷惑:我又没说什么,他在生气什么?
……
血傀带回来一只野兔,他应该是第一次处理,动作有些笨拙 ,莫习只好指导一下他。
头顶虽然被树叶遮挡但好歹还能分清白天与黑夜,两人吃上饭时就已经晚上了。
“符宇之刚出场是在迷宫吗?”
“嗯”
“他是什么身份?什么任务?”
“看衣服就知道他会是什么身份了,任务是存活。”
“就只有两个字吗?”
“嗯”
莫习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有哪里不对?”
莫习放下手里的兔子,坚定道:“非常不对!”
血傀:“……”
莫习:“我不是说你有哪里不对,我是说我们的任务。”
于是,莫习把他们至今为止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目前就我和余远的任务是互相冲突的,还有就是符宇之,他既没有身份,任务又是和主线没有关系的,就显得符宇之好像……” 莫习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
血傀说:“排除在故事之外的,也可以说是,第二类玩家。”
“对!我们是角色扮演类玩家,符宇之是打怪冒险类玩家,可我们明明是一个队,为什么会这样分?”
血傀:“或许在四级世界里,就不存在什么一个队伍的玩家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余远和你的任务冲突也能解释了。”
“那怎么办?我和余远是一伙的啊。” 莫习皱眉道。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血傀挑了挑眉,“余远在骗你,他的任务或许并不是[完成祭祀大典]”
“为什么?”
血傀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自已猜猜看。”
莫习陷入沉思,火堆里的木头时不时“啪啦”响一声,火光照亮他的脸庞,棕色的眼眸里晦暗翻涌。
他能确定余远不会背叛他,要是余远骗他那就一定是为了他。结合余远的身份,如果任务并不是完成祭祀大典,那么就只有是……
对了,祭祀大典是可以破坏的,那只是一个形式,充其量就是神明为了走个过场,但并不是一定需要这个过场。
所以余远的任务,很可能是……
莫习低喃道:“献祭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