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目光下移,盯着我的膝盖,“是,我刚远远看见你,跑步姿势有点奇怪,我认识一个不错的骨科医生,要不要介绍给你?”
气死我了!我哪里姿势奇怪了!
万一真的有点奇怪,那还不是因为……
……因为你突然出现啊……
烦死了,“不用了,”我生硬地拒绝道:“喻家请得起好医生。”
一丝意外自他眼中闪过。
也是,若换作从前,只怕不等他开口,喻宁就已经缠着他让他给自已介绍名医了,其实喻家的人脉资源哪里就比林家差很多了,越是这样上赶着明晃晃地使些小伎俩,便越是招人嫌。
“你的声音……”他有些怜惜地看着我,“怎么变化这么大?”
“车祸后遗症。”这倒是事实。
他点点头,随手指向一旁的长椅,“要不我们坐下说?”
“不用了,万一被拍到就不好了,小林总长话短说吧。”
他轻轻一笑,“放心,不该出现的人我都清干净了。”
就这么不想和我攀扯上关系是吗?
好好好,你真棒!
气得我都懒得和他绕弯子了,“小林总今天来,是为了‘阿佛洛狄忒’吧?”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忽然一把握住我的手臂,有些神经紧张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它在我手里,谁告诉你的?”
突然这是怎么了?
谁告诉我的很重要吗?
我困惑地看着他,“喻家和各大拍卖行的关系都不错,打听这点事并不难。”
用力的大手又猛然松落,像两支失去依靠的拐杖,机械地摆回原处。
只不过三两句话之间的事,他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一半,“原来如此……对不起,我还有点事,下次再聊。”
就这么不想和我多说是吧!
我叹了口气,“下次就没必要了——我舅舅的事,你大概也听说了,再加上现在金价大涨,对喻家的生意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还得面对十几亿的现金流缺口……我真的急需一场造势,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帮喻家挽回颜面和声誉,再说了,我在病床上躺了两年多,究其原因也是因为你,粉钻的事情就当我求你了,能不能不要揭穿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了?咱们两家好歹也是——”
他生硬地打断我道:“你说你被撞是因为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印象中,他一直很温和,很有风度,几乎从未打断过别人说话。
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是吧?
看来是真的很厌烦我啊!
不由我冷冷一笑,“难道不是吗?当天开车撞我的人是钟婧,钟婧为什么要撞我——不正是因为你吗!一年人事不省,一年艰难复健,你知道为了重新站起来,我吃了多少苦吗?”
“钟婧?”他一怔,“不、不可能吧?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心上人就是心上人啊。
无论多么明智的男人都会被这三个字蒙蔽双眼。
我失望地看着他,缓缓摇头,“不信就算了,至于‘阿佛洛狄忒’,我会安排一场采访,声明已经被人用更高的价格买走了,这样宝石就不会贬值了,而你欠我的,就此两清。”
我转身正要走,他却着急地拉住了我,“等等,你刚刚说‘寰宇’的现金流有缺口,要不要帮忙?”
一听这话,我顿时松了口气。
万岁,终于上钩了!
果然仅次于“心上人”的,是男人的愧疚心啊!
为了强压住内心的狂喜,我只能佯装生气,“你问我啊?这是你和我哥之间的事,问我我又做不了主。”
他叹了口气,“好,我一会儿找他……早上湿气重,别感冒了。”
又来了,这该死的温柔体贴。
他对身边人都温柔以待,却谁都没保护好,想想也是可悲。
我点点头,“那没事了?失陪。”
-
临近七月底,钟家派人送来请柬,钟婧的26岁生日宴将在帝苑大酒店举行。
喻安随手一抛,直接把请柬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去吗?”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要我去给杀人凶手庆生,我还没那么大度。”
是啊,凶手活得风生水起,喻宁却永远都回不来了,真不公平。
我弯下腰,捡起请柬,“你不去我去。”
“你要去?”他惊讶地看着我,“虽然你的样子的确和原来不一样了,但钟家那些人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行,风险太大了。”
“‘寰宇’的老员工不也是看着喻宁长大的?放心吧,就算他们觉得像,也绝对不敢往那方面想。”
他犹豫了一会儿,“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扬了扬手里的请柬,“谁说我打算一个人去的?”
“你要约谁?”
“到时你就知道了……哦,对了,那套小点位的紫翡还在吗?借我用用。”
喻安从抽屉里拿出保险柜的钥匙,“应该在第二层,自已找。”
“OK。”
“钥匙就放你手里吧,不用还了。”
猛然听到这话,还真吓了我一跳,“你就不怕我拿着东西跑了?”
他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跑了腿给你打断……自已小心点。”
“OK!”
-
钟婧的生日宴有多豪华,光看蹲守在帝苑大酒店外的长枪短炮有多少就知道了。
过往她的每一个生日宴,我都会参加,只是当时作为佣人的我,连在前厅露面的资格都没有。
站在门前,探看着灯红酒绿,客来客往,真是说不出的唏嘘。
“都说你醒了,原来是真的啊。”
杜嫣?
还真是冤家路窄!
“好久不见了,杜小姐。”我努力压制着恨意,佯装亲切地招呼道。
一年半前的那个雪夜,那一片片覆盖我身的雪,那一滴滴遮我眼的泪,一切一切,历历在目,等着吧,这笔血账我终将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切,人家生日宴,你把压箱底的都戴出来了,有这个必要吗?”
时隔多日,这蠢货都会认珠宝了,不错,有长进,只可惜……
我轻轻乐出声来,“你说这个啊,”我撩起项链,“这串点数小,不值钱的……我知道你杜小姐向来视金钱如粪土,却没想到连这种基本知识都不具备,将来置办嫁妆时可一定要擦亮眼睛,可别被人骗了。”
“哼!”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一回头,眼睛脏了——钟有,又一个不共戴天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