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是有一点的,”我敲开鸡蛋,边剥边说道:“这件事既然发生在昨天夜里,那你当时就应该发消息报备,你之所以现在打电话过来,还不是因为看见事情上了新闻,知道瞒不住了……”我嚼了几口,就着蔬果汁将鸡蛋咽了下去,然后才接道:“我知道,凭我们现在的关系,我的确没资格要求你那么多……所以,没关系了,就这么着吧。”
之后便是一阵冗长的沉默,长到我两次确定手机屏幕,以为他早已经挂了。
半晌,他“啧”了一声,解释道:“你说得对,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但是,喻宁,我也是头一回谈恋爱,很多事情,我还拿捏不好尺度……”
我一听到他话语间的疲惫劲,顿时也就心软了。
我叹了口气,“如果再有下次,你就反过来想,如果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你会希望我瞒着你还是直接告诉你……当然了,你也可以不用这么做,就我们目前的关系,这些我都可以不做要求……芸奶奶,这些我不吃了,帮我打包,我带去当午饭。”
“哦,好的。”芸奶奶从偏厅探出头来,“小喻总,昨天小李总提来的东西我已经洗好放到后备箱里了。”
“多余洗它!”事到如今,我还是很生气,“就该原原本本地给他提回去!”
“那怎么成呢?”芸奶奶拿着保鲜盒朝我凑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她是喻宁出事后,喻安唯一还留用到现在的保姆,两兄妹算是她一手带大的,今年都已经六十好几了。
有一个细节,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提一下的,她有时会直呼喻安的名字,却从来没叫过我“喻宁”。
电话还没挂断,他还在听着。
终于我收拾好了,打算出门了,刚想出声和他道别,仔细一听,听到一阵清晰缓慢的呼吸声,很明显……他睡着了……
他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这么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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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思玄之后,我又接到了喻安的来电,内容大差不差,都是为了告诉我新闻中的抓拍只是整件事情的冰山一角的,还让我别生气。
搞笑,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李赟也罢,林思玄也罢,甚至喻安,都那么顺理成章的,把我归类成了会为了这点显而易见的小事而失去理智和判断的人,真是有失公允。
在下很忙的好吗?
随着上一季度电商部的销售额大涨,如何扛住下一季度的势头,成了我眼下唯一的重中之重。
好在谢甜的设计还在高质量的持续输出中。
上次看过秋季的设计样稿后,我提议她可以在新一季的产品中加入几根适合日常佩戴的、既不过分华丽又能彰显个性的发簪,今天早上她发来消息,说是已经有了灵感。
看到初稿,我都非常喜欢,可设计稿最终能否完整地呈现出来,还得和制作部严密商讨一番,于是这一整天,我都泡在了会议室里,来来回回见了好几拨人。
等到一切终于初见雏形,一看手表,已经是晚间七点多了。
“甜姐,今天辛苦了,搭我的车回去吧?”我看到谢甜正在收拾东西,便主动邀请道。
可她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刻意又小心地和我保持着距离,“不……不用了,我骑电动车来的。”
“可我看外面好像下雨了。”
“没事的,车里有雨衣。”
“……好吧,”我点点头,“那你路上骑慢点。”
“好,小喻总拜拜。”
“辛苦了哦。”
“不、不、不会……”她局促地抓了一下头发,僵硬地转过身子,快步跑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也只有摇头的份了。
真是的,我有那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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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天已经下起雨来了,我坐在车上,从窗户望出去的每一辆电动车感觉上面载得都是她。
我觉得她在公司里待得好像不是很开心,总是一副很不安的模样,却又什么都做不了,那感觉……真是无力。
有点郁闷的,我回到了家中,一推开门就看见芸奶奶笑盈盈地迎着我说道:“来了来了!”
“谁来了?……”我眼睛一转,“哦,林思玄来了是吧?”
芸奶奶点点头,“是啊,已经在客厅等你好久了。”
我换好拖鞋,“哥呢?”
“喻总说他还有事,要晚点回来。”
“林思玄呢?他吃饭了吗?问了吗?”
“我还没吃。”一个声音自玄关拐角传来,不一会儿,他整个人,那么丰神俊秀的一个人就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要命啊。
第二根肋骨又剧烈地一酸。
“哦,”我定定神,扫过他的一身黑,“那一起吃吧。”
倚着酒架,他的脸色竟有些惨白,(当然也有可能是顶灯太暗的错,)眼下淤青明显,几日不见,他好像又憔悴了。
“出去吃吧。”他的语气自然而然,眼珠上蒙着一层亮闪闪的水汽,“我订了法餐。”
“这下雨天,吃什么法餐?”我正吐槽着,陡然想起他有可能是打算在吃饭时向我求婚,不由心间猛地一缩,身子直接躁热起来,于是立马改口:“其实……也行啊……是好久没出去吃了……你等等啊,我联系一下李赟,让他安排两个记者。”
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表情像是忽然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我因而迟疑起来,确认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淡然一笑,摇摇头,“我都可以,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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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我亲手为他别了一枚帝王紫胸针,这枚胸针有一个同款的坠子,就当是情侣款吧,我换好黑色丝绒礼裙后,戴上了它。
“要还的。”别胸针时,我特意强调。
换他微微一笑。
如果今天注定会成为我记忆中无法轻易忘却的一天,那么在他的这一身黑衣中,我希望至少能留下一点我的颜色。
半小时后,我们抵达餐厅。
作为港城名人,他一进门,就被不少人认了出来,连我也享受了一把被路人从头到尾瞩目到底的待遇。
菜品精致,他喝了点酒,我则以“身体尚在恢复期”为由拒绝了他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