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惨白，“这涉及到一桩交易……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将实情完全告诉你。”
“交易？”
“喻宁，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从来没有过任何逾矩。”
“可……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你买‘阿佛洛狄忒’不就是为了向她求婚吗？”
他烦躁地叹了口气，“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那颗石头不是买给她的！”
哈？
这又是什么惊天大逆转？
合着……合着这些年，他喜欢的并不是钟婧啊。
那会是谁呢？
难道是留学时认识的朋友？
不由我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太好了，以后我就有底气了！”
他眉头微微一皱，“底气？”
“对啊，在此之前，我对拆散你们或多或少还是心存愧疚的，现在知道你并没有爱过她，这就是底气！”
“可是，喻宁，找你联姻的人是我，你又何必愧疚呢？”
“咳，”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也对哦。”
我才不会告诉他呢，在他找我联姻之前，“拆散林思玄和钟婧”一直是我的人生目标之一！
很好，对今天这场又冷又硌脚的夜谈，我算是相当满意了。
走着走着，先到达他家，不远处就是我家了。
我想按他的执拗，他是绝不可能先回自已家的，势必要将我安全送回家里，才会折返回来的。
结果没想到的是，到他家门口时，他竟然停下了脚步，“你等等，我进去给你找双拖鞋。”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道削瘦的人影朝我们跑了过来。
是喻安。
喻安手里拿着一双拖鞋和一件外套，没用多长时间，就奔到了我面前，“这不是拿着手机吗？让人送双鞋很难吗？”
我两眼一热，差点没哭出来，并疯狂找补道：“不至于，这才多远啊？”
他把拖鞋放到我脚边，递出外套的同时接走了我手里的高跟鞋，特别认真地对林思玄说道：“不要怠慢我妹，她也不是非嫁不可！”
-
当夜分开时，林思玄满脸通红，窘到我都有些心疼他了。
喻安也没有放过我，一回到家里，就是一顿劈头盖脸：“你答应了吗？”
“什么？”弱小无助的我，在他这突如其来的威严面前，真是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用脚尖笃笃地点着地面，以排解心中的紧张。
“他没求婚？”喻安激动地看着我：“那他大半夜把你叫出去是为了什么？纯走路？消食？”
“！”我这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他说自已有点紧张呢！
原来他是想要求婚啊……
不由我眉头一蹙，不满地嘟囔道：“契约联姻，就没必要走那些固定程序了吧？”
喻安凌厉地瞪了我一眼，表情中游荡着些许审判的意味：“我知道你不在乎，但他林思玄不能不在乎，这场联姻也关乎着我们喻家的颜面，你给记清楚了，你是过去当援军的，不是去给人当小媳妇的！”
我知道他今晚有气，在车里时我就看出来了，但我真的不懂他生气的逻辑支点在哪儿，也就无从安抚他了。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后，我答道：“大家在商言商，求不求婚的，有什么关系？他不求婚，这场联姻不也得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说真的，比起这道程序，我更在乎的，是喻家将会得到怎样的补偿——实际的补偿！”
喻安的脸已经涨成了绛紫色，憋了好半天，好像有什么大招要发似的，结果酝酿了半天，就只酝酿出一句：“早点睡。”
真是莫名其妙！
-
这天夜里，不知为何，脑海里、梦境中一直接连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我和林思玄一起走过的那段路。
当初没留意到的很多小细节，比如口袋巾的颜色，那对亮闪闪的袖扣，还有他若蹙非蹙的神情，呼吸间偶然流露出的焦虑……
一切都掺进了海风里，拂进了我的发丝间。
一觉睡醒，竟还有些甜蜜？
哪知刚拉开窗帘，就又看到了林思玄，不由我微微一惊。
但他还是那一身死气沉沉的全黑，手里一捧粉色玫瑰，被凸显得格外扎眼。
我一想到，他这一大早赶过来，有可能是为了竟昨夜未竟之事，心脏便不由自主地噗通噗通狂跳个不停，但同时，我的理智又告诉我，这如果是一段基于爱情走正常流程延伸到求婚这一阶段的关系，那么我再激动、再甜蜜，都是合情合理的，但我俩不是。
他要走程序，是他的事，是他们林家的事，我要的只有击溃钟家，报复钟婧和杜嫣，我要的是这场联姻能带给我的实际价值。
那么，我还有什么必要去紧张，去在意呢？
甚至连那些情感上的涟漪、看到他的激动，都是大大没必要的。
于是，我深呼吸了几下，快速调整一番，然后照常洗漱、更衣、化妆。
半小时后，我下了楼。
-
此时楼下只有喻安与一束插在瓶中的粉玫瑰。
突兀的落空，像狼张大的嘴，一下就咬住了我的魂魄，那种丧气，已接近难过。
“林家那个，刚刚来过。”
一夜之间，就已经从“林思玄”变成“林家那个”了？
幼稚！
我点点头，坐进餐椅里，故作镇定地问：“那他人呢？”
他随手指了一下花束，“他这几天要去深城参加峰会，特意来跟你说一声，钟婧也会去。”
原来不是为了求婚……
我接过芸奶奶递来的粥碗，一边答道：“那场峰会你不是也要参加吗？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我白天还要见供应商，晚上吧……你放心，我会看好他的。”
我眨了几下眼睛，有些难为情的声明道：“我可没那个意思！”
再看那束花，叶片鲜绿，略显杂乱，上头还挂着水滴，一看就是从自家花园中新鲜裁的。
我记得因为伯母爱种花，林家的每栋房子里都有恒温花房，伯父也算怜惜伯母，却不爱她，两人分居多年，伯母身体不好，已经好几年没露过面了。
大抵上，世间夫妻都是从两情相悦开始，再不约而同地走向陌路的吧？
如果婚姻的尽头注定是无情的消耗，还不如早一天忠于自已的感觉——如果有一天，我和成为我丈夫的那个人也走到了彼此消耗的阶段，我一定会抱着钱带着娃潇洒抽身，绝不多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