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我低下了头,硬扛下林思玄向我投来的好奇的打量,默不作声地咽了块鲍鱼。
“思玄?哎呀!”除我之外,李家三人一道整整齐齐地站了起来,李伯父还热情地伸出了手,“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你,真是缘分啊!”
“叔叔好,阿姨好。”林思玄风度翩翩地走到了李伯父跟前,亲切地和他握起了手。
“思玄哥。”
“小赟。”
看来只要是面对林思玄,就算是李赟也得夹起尾巴做人啊。
“我在隔壁有饭局,听经理说叔叔和阿姨在这儿,我作为晚辈必须得过来打个招呼……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不打扰不打扰……吃饭了吗?一起吃一点!”
“谢谢阿姨,我已经吃饱了……难得今天能在这里碰上面,这餐让我请,好吗?”
“唉,这怎么好意思呢?”
“一定一定,不然家父知道了,会怪我的。”
哟哟哟,还搁这儿演起善财童子了!
林家有他,真是家门不幸!
“那不吃东西,也坐下喝点茶嘛,我们可真是好久不见了。”李伯母又邀请道。
林思玄赧然一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那边还要送客……喻宁?……喻宁!”
咦?
好像有人在叫我……
我一抬头,八只眼睛齐刷刷地都在看我。
还真是在叫我啊!
“你待会儿怎么回去?”林思玄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我……我打……”打车是绝不能打的!毕竟前两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要是敢说“打车”,那不是自寻死路吗?“我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我。”
“不用了,到收银台等我,我今天刚好也要回滨海。”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一个电话的事。”
他却固执地坚持道:“这么迟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好像再拒绝就很奇怪了,而且邻居之间互相搭个车也很正常啊,“哦,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那叔叔阿姨,我就先告辞了,今天不好意思,改天再约。”
“好,改天联系。”
雅间的门刚关上,就听李伯母长叹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哎,我怎么就养不出这样的儿子啊?”
“妈!”李赟一脸正气:“你刚刚教我的,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你……哎呀,真是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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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连他的车上都有那种清幽的栀子花香?
好想问问他啊,这到底是什么,是香水还是香膏?
可我……我又实在是鼓不起那个勇气主动跟他搭话。
正数着窗外轮番驰远的路灯而兀自发呆呢,耳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你跟李赟……你们在一起了?”
“啊?”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谁说的?”
“我看你都见家长了。”
“不是那么回事,我是被李赟……算了,跟你也解释不清楚。”
“可是外面有很多你们的传言啊?”
“外面还有很多我们的传言呢!”
他点点头,寂静又覆盖了回来。
过了一阵,仍然是他,主动与我搭话:“你最近好像很忙啊?”
“口好渴,车里有水吗?”
他拉开冰箱,取出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了我。
我接过,顺嘴吐槽道:“真的只有水啊?”
他笑了一下,“只有水。”
无趣。
无趣的人。
无趣的车。
无趣的水。
水是冰的,他的笑是真的,也许是因为我告诉他我放下了,他以为我真的放下了,此刻才能像个老熟人、老邻居、大哥哥一样自然而然地和我相处吧?
也不知道,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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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天的事闹开后,我在公司里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两名前台和人力部门的王主管。
公司内部,那些老掉牙的员工之间,因为摸不透我的脾气路数,有点要演几出“下马威”给我看的意思,尤其是设计部的石经理和销售部的贺总监。
但好在,喻安一直是支持我的,有他作我的后盾,我便有遇鬼杀鬼遇魔降魔的底气。
事隔几日,谢甜设计的第一批金饰的样品打出来了,样品只让电商部几位90后、00后的员工和喻安看过,大家都觉得很惊喜,尤其喻安,还特别表示,这些样品在拍摄完毕后必须存档入库,绝不得出售——呵,他那点小心思我也就懒得说了。
而我的第一支个人Vlog,由李珺亲自操刀,已经进入后期剪辑阶段,只要时机合适,便能正式上线。
忙碌的时光里,地球的自转都快了些,好在付出与收获成正比,风行水上,一切都正朝着美好的方向全力奔驰——除了李赟那边……
接到电话时,我正在午休,电话一接通,他就咋咋呼呼说个不停,说什么出大事了,非让我现在就赶过去一趟。
我当时可就翻脸了,借着起床气,硬气地冲着电话吼道:“你最好真有事,你要是又让我去给你搅局,我就把你腿打断。”
“这回真不是!祖宗,你赶紧过来吧,这泼天的富贵,咱们俩可要接住啊!”
泼天的富贵?
老实说,我是不信的,因为“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一直是我的人生格言。但我还是心急火燎地赶过去了——主要是怕他被骗。
当我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办公室大门,然后,我就看到了富贵本富——“林思玄?”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一声冷笑,模仿我的语气,重复道:“‘林思玄’?”
我一个眼神杀向李赟,李狗,不满地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非来不可的大事?”
“祖宗,”李赟一把握住我的手臂,把我推到林思玄面前,“让我跟您隆重地介绍一下,这位林老板,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鼎新影视基地搭建项目’坚定不移的合作伙伴了!”
“……”
这可真是怪事,他说的每一句话,小到每一个字我都听过,但怎么拼在一起后,传入我的脑中,就只剩下轰隆隆的雷声了呢?
我难以置信、难以认同、难以接受地看向林思玄,他倒好,只是轻描淡写、不痛不痒、若有似无地冲我微微一笑。
自此我便知道了,有些神难杀,是因为他爱笑啊!
该死的李赟、李狗!
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找他合作。
“不是……”气得我都开始语无伦次了,“小林总……您这……好端端的……您说您这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