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死危机下,职业道德不值一提。
在听到宁星说要放他们走时,保镖队长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没有经过任何挣扎。
他下令:“都把枪收起来。”
他把枪插回枪套里,看着灰发少年的眼神有些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最终,他微微欠身,真心实意地说:“谢谢。”
这份谢意,既是感谢他饶了他们一命,也是感谢他的态度。
他们这些保镖只是刀子,拿钱办事,没有任何善恶是非观念,也不会去刻意针对某个人。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看透这点,就算能看透,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也会顺便把刀子也一起干掉,将风险降到最低。
所以宁星的那句“打工人”,就难能可贵了。
他把他们当成了人,理解他们的处境,而不是可以随时销毁的工具。
对比被他们带着逃命还破口大骂、骂他们是废物的宁嘉实,两者人品高下立现。
保镖队长真心实意地说:“我欠您一个人情。”
“清洁工”嘲弄地看了他一眼。
保镖队长明白,他这句话有多么滑稽。
对于这种大人物来说,他这种阿猫阿狗的人情,只能用笑话来形容。他这样恬不知耻的“碰瓷”,自不量力,也没眼力劲。
但是这就是他的态度。既然宁星先生把他当成了人来看,那么他必须说点“人话”。
保镖队长这般复杂的心思,他自已都说不太明白,却没想到宁星先生却接收到了他心底那抹属于人性的幽邃情思。
少年站在门口光与影的交界处,冷淡的灰白头发也染上了阳光的温暖色泽。
桀骜不驯的眸子骤然柔和起来,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楼。”
宁星:......
吗喽?真有人叫这个名字?
“......好啊,我记住了,以后有事找你时,你可不能推辞。”
马楼也笑了起来。
方才一触即发你死我活的狰狞气氛突然不翼而飞,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无比和谐,他也放松起来,就跟和老朋友聊天那样笑着说:“我要推辞就是狗。”
在他想来,像他这样神通广大的大人物,能有什么事是需要他这样的“野狗”去做的啊。
他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人善,不想让他尴尬罢了。
马楼就带着小弟们麻溜离开了,临走前,宁星还要了他的联系方式,“方便以后给你们介绍生意。”宁星是这么说的。
两人交流时,“清洁工”和其他特工们一直很安静,就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等到保镖们都离开了,清洁工瞥了一眼死狗一样瘫在地上都有些神志不清的宁嘉实,从腰间的枪套里掏出手枪,利落上了膛,向宁星请示道:“您看,您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
“把枪给我吧。”宁星说。
清洁工心里惊讶,嘴上就秃噜出来了。
“小先生您倒是和我见过的贵族都不太一样呢。”他顺当地交出了枪,笑呵呵提醒了一句:“爆头的话会有脑浆溅出来的,我建议您打心脏,当然,只是建议。”
宁星没有急着开枪。
他用枪管拍了拍宁嘉实的脸。
“喂,醒醒。”
冰凉的枪管贴在脸颊上,宁嘉实打了个激灵,在死亡的压力下,他的神智终于回来了。
“你,你要干什么?”
宁星发现了,原来人在极度惊恐时,瞳孔真的会放大。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唔。”
宁嘉实含着枪管,眼泪夺眶而出。
空气中传来一股尿骚味。
他失禁了。
宁星强忍着一枪爆头的冲动,冷酷地说:“我问,你答,明白就眨眼。”
宁嘉实拼命眨眼,眼睛都快抽筋了。
宁星抽出枪管,嫌弃地用他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的唾液,“为什么要给我妈迁坟?”
宁嘉实全身开始哆嗦,跟打摆子似的,眼中灰蒙蒙的,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刺耳的磨牙声。
“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下跪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原因,你有十秒钟组织语言。”
“都是我妈逼我的!她想作为宁夫人葬进宁家祖坟,我其实我不想的,真的,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看待……”
“砰——”
枪响了。
宁嘉实惨叫出声,闪电般捂着冒血的小臂,痛地身体紧缩成一团。
这回他就连呻吟声都有气无力起来。
宁星这回把火热的枪管抵住了他的脑袋,声音如一潭死水般平静,“原因。”
“……是,是我讨厌你,我嫉妒你,不过是个废物,却还给我摆大少爷的谱,明明你除了血统一无是处!明明我才是宁家的继承人,我妈妈才是唯一的宁夫人!”
剧烈的疼痛下,宁嘉实破防了。他因为基因优秀,长得又好看,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磋磨?
宁星不为所动,继续平静的逼问:“所以你把我妈妈的遗骨迁到哪里去了?”
在这种时候,他表现的越是平静,越是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恐惧。
宁嘉实又怂了,不敢再骂垃圾话,转而开始思考宁星的问题。
然后他突然愣住了。
对啊,他把周依依的遗骨放在哪里了?
他为什么没有一丁点记忆?
晴日下,正在进行一场残忍的刑讯拷问。
特工们早就进行了清场。
清洁工靠着墙,含着棒棒糖,堂而皇之的神游天际。
他想,小先生看起来像个病秧子,手段倒真是狠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刑讯的老手。
哎呀,那是老板的『合作伙伴』,不能对他出手......虽然很想把这种好苗子收入安全局。
清洁工孩子气地鼓了鼓腮帮子。
又一道刺耳的枪声后。
宁星从屋里走了出来,随手把枪扔给了他。
“再帮我个忙。”
清洁工笑嘻嘻地说:“您太客气了,既然您觉得我们趁手,就多用我们几回,这是我们的荣幸呢。”
“我要成为宁家的继承人。”宁星云淡风轻地说:“我父亲和继母有点碍事。”
“我知道了。”清洁工咬碎糖块,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右手轻快扬起,活泼地行了一个简单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