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殿的偏殿内,气氛凝重而压抑。
蓐收向小夭行礼之后,扼要地讲述:“玱玹增加兵力包围清水山五日后,相柳率领一队精兵,在入海处撕开了一道口子,护送洪江逃往海上,玱玹亲自率兵追击。”
蓐收看了小夭一眼,意味深长地补充说:“东海是海底妖王相柳的地盘,目前,玱玹并未占到任何便宜。”
“去海上了……”小夭轻声呢喃,心中的不安却仍未消散。
连续数日,小夭频繁前往蓐收处,询问神农义军与相柳的情况,但所获有价值的信息却逐渐减少。
每日里,小夭都坐在寝殿的窗户旁,静静望着窗外的天幕发呆。
她渴望着圆圆从窗口飞入,叽叽喳喳地向她讲述着,它从那些飞禽走兽朋友那里打听到的有关毛球的消息。
她更加渴望看见那抹熟悉的俊逸身影,自天马上款款飞落,慢悠悠地踱到她身前,笑意盈盈地对她说:“小夭,我回来了……”
这一幕在她心中反复上演,却始终没有成为现实。
日复一日,她每日等到太阳落山,等来的只有孤冷的月光。
有时候,小夭会去下海游水,不管白日或是晚上,甚至是夜半。
她期待能遇到一些海里的妖怪,听到他们谈论关于九命相柳的相关近况。
偶尔碰到面善的精怪,她会主动上前搭讪,试图从它们口中得知更多信息。
精怪们见她可以在海中自由呼吸和说话,便将她视为同类,并没有排斥她。
然而,这片海域的精怪所知道的消息并不比小夭多,小夭仍旧一无所获。
尽管如此,她依然乐此不疲。
这夜,窗外暴雨倾盆,狂风大作。
小夭陷入噩梦之中,难以自拔。
梦中真实得如同身临其境的场景,让她心如刀绞。
在一座血染黑土的荒岛上,漫天箭雨如蝗虫过境般从空中射向孤身而立的相柳,刺穿他如雪的白衣,深深地刺入他的血肉之中。
鲜红的血液如注般不断喷溅而出,染红了相柳那原本洁白无瑕的衣袍,也染红了他那本该一丝不乱的银白长发。
那刺眼又艳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发梢,滴滴落下,无声无息地被满是残尸与血污的地面吞噬。
他一向纤尘不染的白衣渐渐被浸染成了血红色,他那傲然而立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如同失去了生命力的木偶,缓缓倒向漆黑的地面。
仿若一只轻盈坠落的蝴蝶,归向属于它安息的花园。
他染了血痕的脸上无喜无悲,清澈而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广阔无垠的蓝天,又仿若承载了整个天地的恢宏。
渐渐地,他的唇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微笑,目中闪耀着星星点点的碎光,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他缓缓地摊开手掌,一颗散发着微光的珍珠从他掌心升起,化作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融入他那如海洋般纯净又深沉的眼眸之中。
然后,他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充满了解脱与释然。
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不再看这世界一眼,不再感受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
“相柳!不要!”
小夭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不顾一切地向着相柳扑过去。
但无论她如何努力,伸出的双手都无法触及到他。
小夭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下来,她的心被无尽的悲伤所淹没。
她从未体会过如此漫无边际的绝望,绝望得她的整颗心都是窒息般的疼痛。
在这一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无尽的黑暗笼罩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