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别乱说。”小夭拽着气势汹汹的阿念坐下。
阿念见小夭面色不悦,立马闭了口。
小夭冷冷睨了离戎昶一眼,离戎昶顿觉脊背发寒。
“你对他倒是好脾气。”小夭转过头,瞪视防风邶。
防风邶啜着酒,淡淡地说:“他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我又有什么可反驳的。”
“什么实话?”阿念不解地问。
防风邶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阿念气鼓鼓地说:“他说我姐姐跟着你不会有好日子过?姐姐身为一国王姬,还需要你给她好日子吗?我父王的金山银山都给我和姐姐留着的,就是多几千几万个你,她也养得起。”
防风邶被阿念的话逗乐了,这小丫头,真是天真可爱得紧。
独臂老头盯着小夭,突然问道:“你是轩辕王姬的女儿?”
小夭对独臂老头笑了笑:“是。”
独臂老头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小夭,仰头喝尽碗中酒,竟高声悲歌起来。
他的歌声苍凉而悠远,仿佛穿越了时空,让人们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小夭怔怔地听着,仿佛看见了泣血夕阳下,相柳一袭白衣,从焚烧尸体的火光中,冉冉走到她面前,目光无悲无喜,却满脸坚毅与决绝。
离戎昶头痛地嚷:“大伯,你别发酒疯了!”
小夭突然站起身,身体有些发抖,“我们走吧。”说着,便急急地向外走去。
阿念发觉到小夭的异样,立马跟上去扶住了她。
防风邶的脸色愈加泛白,与众人打了声招呼,紧随而去。
神农山下,小夭转头看向阿念,轻声说道:“你先上去,我有几句话要跟邶说。”
这一路行来,气氛一直很压抑,阿念早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但她并没有多嘴询问,而是乖乖地点头,登上了云辇。
待阿念走后,小夭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那个卖驴肉的老头是谁。”
“曾经是赤宸的部下,冀州决战的幸存者。”防风邶淡淡地笑着,“背负着所有袍泽的死亡继续活着,还不如死了。”
明明是温暖的夏夜,小夭却觉得遍体生寒。
防风邶突然伸手捂住胸口,脸色苍白,“你……”
小夭倔强地盯着防风邶的脸,痛得身体打颤,仿若寒风中的落雪。
过了好一会儿,小夭道:“我想回去找那个老伯问些事情。”
防风邶没言语,伸手招来天马。
再次从离戎老伯的院子里出来时,小夭心情颇为复杂。
她仰头定定地看着防风邶:“为何我不能同我娘一样?”
防风邶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娘定不希望你走她的老路。”
小夭莞尔一笑,“那可不一定,得要我娘亲口告诉我,我才相信。”
防风邶的眉头微微皱起,心头升腾起抑制不住的烦躁,声音冷冽如刀:“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以往并不如此倔强……”
小夭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因为你给了我半身妖血,一条命!”
小夭上前一步,眼中的光芒越发坚定,“我已是半妖半神之身,有了些血性,不想再像从前那般犹犹豫豫,瞻前顾后。我想要随心而活。”
防风邶眸光闪烁不停,僵在风里,仿若木雕。
小夭缓缓向前,轻轻环住了防风邶的腰,“相柳,我想和你在一起。”
过了许久,相柳微低下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小夭,轻声问道:“若在我和你哥哥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人,你选谁?”
小夭的身体紧绷了一瞬,半晌没开口。
相柳掰开小夭的手,轻声道:“回去吧。”
小夭一把抓住相柳的手,急声道:“我为何要做选择,他是他,我是我。他只是我哥哥,我迟早要嫁人,离开他身边。”
相柳没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很晚了,我说回去。”
小夭不再开口,却也没松开相柳的手。
她紧紧牵着他的手,走在清冷的长街上,心头慌乱无措,却更贪恋掌心里的温度。
夜色渐深,一轮弯月如镰,悬于高空之上,洒下清幽的光。
月光映照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