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邶伸出手，好似想抚过小夭的脸颊，可刚碰到小夭，便猛然收回了手。
他扬唇一笑，笑得风华绝代。
“你也说了是如果，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时光不可转，往事难更改。”
夜风吹起防风邶鬓边的碎发，不时扫着他染笑的面庞，“许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顺其自然，遇事泰然，才是生存的法则，又何必自寻烦恼。”
小夭突然落下泪来，“可是事在人为，许多事明明可以改变。”
她将手放在防风邶心口，“蛇莓儿说，我们种的是情人蛊。有情人种情人蛊，无情人种断肠蛊。”
小夭仰脸看向防风邶，见他竟毫不意外，惊诧地问:“原来，你早就知道。”
“那又如何。”防风邶依旧淡淡地笑着。
“相柳，我们的蛊虫从未反噬过。”
防风邶点了点头，轻轻地说:“是啊。”
“那你……”
防风邶散漫地笑着，“现在说这些并无任何意义，从你说不让我入梦开始，我们的结局便已注定。”
小夭立时仿若被利剑穿心而过，痛得浑身直战。
而她掌心下，防风邶的心脏也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在配合着她的痛苦和慌乱般，在胸腔中乱撞。
防风邶闭了下眼，呼吸有些急促。
小夭双手环住了防风邶的腰，将脸紧紧贴在他的心口，泪水瞬间湿透了防风邶的衣襟。
“对不起，我收回那句话，你原谅我，好吗？”
“我那时太过懦弱，我以后不会如此了。”
“晚了，小夭。”
防风邶自嘲地笑了笑，“你也早就知道，我不是个适合女子跟的男人。
既然已经做好了选择，只需继续走下去便好。”
小夭用力攥着防风邶的胳膊，摇着头道:“我后悔了，相柳，我后悔了。”
“从海底醒来，我做了一场大梦。梦里，我仿佛走过了我的一生，死我都死过了，没有什么能再让我惧怕的了。”
“相柳，别拒绝我，好不好？”
相柳沉默了一会儿，勾唇浅笑，淡淡道:“你又忘了，你是高辛玖瑶，是玱玹的妹妹，而我，是神农义军的将领，是玱玹的敌人。
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注定无法长久同行，我只能用防风邶的身份，陪你一段路。”
小夭的手又攥紧了些，“那待我陪哥哥登上王位，我就不要高辛玖瑶这个身份了，做回清水镇的玟小六，陪着你，好不好?”
“不做高辛玖瑶?你能改变你的一身血脉吗？自你踏上高辛，走进轩辕，清水镇的玟小六便已经不在。你的身份，只能是高辛王姬，轩辕玱玹的妹妹。”
“可我也是神农护国将军赤宸的女儿，本该与你站在一处……”
相柳打断她，“愚蠢！原神农国已灭，你爹已经用他的生命尽忠。如今，只剩下结局早已注定的神农残军，你还要将自已也搭进来吗？”
小夭目光闪了闪，“那你的结局是什么?”
相柳看着小夭的头顶，轻描淡写地说:“对于一个将军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战死沙场。”
小夭的身子晃了晃，她仰头定定地看了相柳一会儿，坚定地说:“那我便陪着你一起。”
相柳的眸中立时蓄满冰霜，他用力地推开小夭，冷冷道:“既然不能短暂寻欢，不如再也不见。”
说罢，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
“防风邶！”小夭追了几步，对着清冷的长街大声喊道。
没有人回应。
小夭慢慢蹲下身子，缩成一团，泪水滚滚而落。
“小夭。”
小夭猛地抬头，见涂山璟站在不远处，正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小夭失望地垂下了头。
涂山璟倾身缓缓将她拉起，“小夭，你累了，我给你安排个住处可好?”
见小夭不回话，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轻轻拉着小夭的胳膊，慢慢地向前走。
涂山氏的客栈里，小夭抱着膝盖坐在床榻上，不发一言。
涂山璟局促地站在榻边，手指紧紧捏着袖口。
长夜漫漫，却终将天明。
小夭抬起头，对一动未动的涂山璟道:“天亮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
涂山璟哑着声道:“小夭，先吃些东西吧。”
小夭摇头，“不必了，我不饿。”
她下了榻，无精打采地向外走。
“小夭！”涂山璟唤她，“我送你回去，好吗？”
“不用，你还是好好照顾太夫人和意映吧，还有你自已。”
小夭突然回眸一笑，“你别看我此时凄凄惨惨的，却比你看着好太多，一定活得过你。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被男人伤心，多经历几次，便习惯了。”
“小夭……对不起。”涂山璟眸中浮现悲伤。
小夭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多没劲，对不起别人不要紧，千万别再对不起自已。”
“璟，再见。”小夭利落地转身，一身绿衣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处。
回到神农山，小夭无精打采了好几日。
“姐姐，你这几日怎么不找防风邶玩了?”阿念终于忍不住问道。
小夭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抖动，“我找不到他。”
阿念睨着小夭神色，“你们吵架了？”
见小夭没吭声，又想起小夭这几日食不下咽的凄楚模样，试探地问:“不会是分开了吧?”
小夭的头垂得更低。
阿念气得大喝一声:“好一个防风家的庶子！我姐姐都在赌场当众对你表白了，你竟敢甩了她。”
小夭抬头看阿念，问:“此事，你如何知晓的。”
阿念挠了挠头，“玱玹哥哥和我说了一嘴。”
小夭淡淡点了点头。
“不行，我现在就给父王去信，让蓐收带兵过来，去防风氏为你讨个说法，堂堂高辛大王姬，怎可受如此欺辱。”
小夭无奈地笑了笑，“难道你去和人家说，你姐姐我被他们家二公子甩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阿念的大眼睛忽闪了几瞬，一叉腰道:“那我就不提你，我只说自已看那小子不顺眼，定要抽那小子几十鞭子，为你解恨。”
小夭欣慰地看着阿念，“阿念，我想父王了，我们回高辛吧。”
阿念伸手握住小夭的手，“好。”
两人说走就走，只让人给玱玹留了个口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