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璟下山时,小夭送他。
“璟,珍重。”
只这三个字,仿若花光了小夭所有的力气。
“好。”
涂山璟静静凝视小夭一会儿,乘白鹤离去。
阿念远远见小夭站了半晌,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走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
“姐姐,你也舍不得他吗?”
小夭摇了摇头,“一直习惯了的事情,割舍,很难受。”
“我真看不懂你的事儿。”阿念实在不理解。
小夭回握住阿念的手,“懂不懂我的事儿无所谓,清楚你自已的心就好。”
阿念懵懂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步入桃林深处。
经脉打通后,小夭开始重新修炼。
有了相柳的半身妖血,小夭的身体完全不一样了,而玉山又灵气充盈,小夭重修灵力的进度简直是飞速。
这种丹田逐渐充盈的感觉实在太好,让小夭十分迷恋,以至于没日没夜的修炼,再也不想着下山的事情。
时光荏苒,四年过去。
玱玹要迎娶曋氏的嫡女淑惠为侧妃,来信催小夭回去。
阿念大哭了一场,小夭怎么劝都不管用,只能陪着她喝酒。
这时山下通报,蓐收来了。
阿念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口子,蛮横地寻了个借口,与蓐收发了一通脾气,恨不得上手打骂。
蓐收好脾气地忍让着,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小夭突然就觉得自已有些多余,偷偷溜了。
阿念喝了些酒,小脸通红,迷迷糊糊地就抱住了蓐收,嘟嘟囔囔地骂着:“臭玱玹,我讨厌你,你竟然要娶别的女人,却从来不提娶我。
我一个王姬,一直苦苦等着你,你却总是让我伤心。阿念讨厌你,阿念恨你。”
蓐收淡淡地笑着,轻轻拍着阿念的后背,由着她捶打自已。
阿念突然仰起脸,对着蓐收的下巴就咬了一口。
还嫌不够,又咬上了他的嘴唇。
蓐收大惊,一把推开了阿念。
阿念却一下子回扑了回去。
她的力气很大,蓐收一个没站稳,俩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阿念压在蓐收身上,不满地喊着:“你为什么拒绝我,你是一点点都不喜欢我吗?”
说着,眼泪就一对一双地落了下来。
阿念哭着哭着,慢慢低下头,贴上了蓐收的唇,小鸡啄米似的亲着。
蓐收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柔软温润的触感,让他的心脏狂跳不止。
不对劲,太不对劲!
这不就是一个小丫头酒后失行吗?
他可不能乱,绝不能乱!
蓐收伸手在阿念脖子后面一敲,阿念的头软软地垂了下来。
唇瓣擦过蓐收的脸颊,伏在了他的肩膀上。
隐在远处的小夭惊得捂住了嘴巴。
就这么,给敲晕了?
这蓐收,果然没用!
眼看着蓐收将阿念扶进了房里,又迅速落落大方地走了出来。
蓐收抬头望了望天,又摸了摸自已染血的下巴和嘴唇,摇着头,满面无语地离开了。
小夭来到阿念房中,看着她睡得安然的俏脸,轻声道:“不知道你明日,还记不记得自已做过何事?”
不记得。
当然不记得!
第二日,阿念神清气爽地过来找小夭,似是连玱玹要成亲的事儿也一并忘了。
晚些时候,几人启程出发前往中原。
阿念看到蓐收下巴和嘴唇上的伤口,诧异道:“蓐收,你是怎么把自已咬成这样的,这嘴唇就算了,下巴是怎么咬上去的?”
说着,她还尝试着去咬自已的下巴。
蓐收笑得高深莫测:“这便是臣与二王姬的不同。”
阿念“切”了一声,扬着下巴跃上蓐收的双龙坐骑。
蓐收和小夭也上来,蓐收远远地坐到了龙尾。
阿念有些疑惑地问小夭,“蓐收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小夭尬笑:“有吗?我没觉得啊。”
玱玹与曋淑慧的婚礼由小炎灷主持。
礼仪不算盛大,可大荒内来的宾客却不少。
四大家族都派了人前来恭贺,鬼方氏和西陵氏更是直接表示了对玱玹的支持。
鼓乐声响,仪式开始。
隔着重重人影,小夭与玱玹四目交投,两人脸上都是没有丝毫破绽的愉悦笑容。
而站在小夭身侧的阿念,狠狠地捏着蓐收的胳膊,完全不顾及蓐收忍痛忍得牙关紧闭、生无可恋的神色。
阿念眼眶含着泪,却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蓐收之前就劝过她,若是实在心里难受,就回避着不要观礼。
可阿念偏不,她就是要亲眼看着,看看她的玱玹哥哥娶别的女人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也不过如此,如平时的表情一般无二,虚假得天衣无缝。
看来这个曋淑慧,也不是玱玹哥哥喜欢的。
可小夭却已然看透了玱玹的心,看出此刻,玱玹心里正蓄着浓重的悲伤。
玱玹前日对他说的话还回荡在耳畔:“小夭,不要祝福我。”
小夭僵硬的笑容险些碎裂。
为了好好地活着,便要勉强自已做不喜欢的事情,娶不喜欢的女人,同床共枕,日日相对。
小夭的眼中涌起一阵酸涩。
余光中,她觉察到有一道追逐她的视线。
小夭侧目望去。
是涂山璟。
小夭心头突地一蹦。
涂山璟的两鬓,竟有了几丝白发。
他才不过几百岁,还如此年轻,怎么会如此?
他经历了什么?
小夭已从玱玹那里听说,涂山璟于一年前接任了族长,并且成了婚,意映还怀了身孕。
本应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可璟为何是如此光景。
人生,果然都是诸多身不由已吗?
小夭悲上心来,心头一阵闷痛。
忽然,小夭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无法控制的狂跳,跳得她全身的血都好似往头部涌。
小夭顾不得观礼,急匆匆往殿外奔去。
远处的一棵丁香树下,防风邶一袭月白色锦服,懒懒地倚靠在树干上,满脸的浪荡不羁。
小夭慢慢走过去,望着他似笑非笑的眉眼,“刚刚是你在控制蛊虫吗?”
防风邶与她对视,笑盈盈道:“我只是提醒你,没事儿别老犯心痛的毛病。”
“我心里难受,你都有感觉?”小夭捂着心口问。
“你要是怕被我感觉到,就别自已瞎折腾自已,我也好过些。”
“所以,你也跟着我心痛了?”
小夭说着,缓缓伸出手,放在防风邶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