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闻听此言,心中不禁微微一动。往昔之时,他仅仅只能通过后世那冰冷的文字去窥探明末时期如繁星般璀璨闪耀的人物事迹。然而此时此刻,当他亲眼目睹眼前的陈建时,一切都变得如此真实而鲜活。
只见陈建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已布满血丝,猩红得令人心悸。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而被他高高举起的那张纸,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却又好似有着万钧之力一般沉重无比。
看着这一幕,朱由榔突然间深切地领悟到了何为忠君爱国的拳拳之心。那种炽热、那种坚定、那种不顾一切的奉献精神,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心灵防线,让他为之震撼,为之动容,汇成一句话:“快将它拿上来给朕看看!”
伺候在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坤,走下台阶,从陈建手中接过刘文秀遗表呈给朱由榔御览。虽然,在去年四月份蜀王刘文秀去世的时候,原身朱由榔就已经看过一次遗表。但作为后世穿越者,朱由榔还是想再看一次。
王坤将遗表放到御案上,朱由榔定眼看去。
“北兵日逼,国势日危,请入蜀以就十三家之兵。臣有窖金一十六万,可以充饷。臣之妻子族属皆当执鞭弭以从王事。然后出营陕、洛,庶几转败为功。此臣区区之心,死而犹视者也。”
“真是振聋发聩呀!陈爱卿言之有理,诸爱卿你们怎么看?”朱由榔问道。
当此之时,原本隐匿于熙攘人群之中的太仆寺正卿辜延泰,突然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他那高大而威严的身影,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他面容凝重,神情坚定,向着高高在上的永历皇帝朱由榔拱手施礼,朗声道:“启奏陛下,微臣亦恳请您移驾蜀中,以开荒屯练之法重振我大明江山!”
辜延泰的声音洪亮如钟,响彻整个朝堂,仿佛要将自已满腔的热忱与忠诚都传递给那位身处皇位之上、肩负着天下苍生福祉的皇帝。
“哦,辜爱卿也是这么想的,还有其他的意见吗?”
“启奏陛下,臣反对!四川勋镇林立,陛下带着败军狼狈撤退到袁宗第、郝永忠等人的地盘,能保证他们听从指挥吗?难免他们不会起异心挟持陛下!且四川盆地相对封闭,若是再败,不知将逃往何处。”只见中书舍人金维新神色慌张,匆匆忙忙地自队列之中跃出,言辞恳切地高声喊道。
“金维新你放肆!你这是在诅咒我大明打不了胜仗吗?”顿时咒骂之声此起彼伏。
要不是朱由榔开了上帝视角,有后世的知识,了解金维新与那四川建昌守将王有德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从而不愿意让朝廷涉足四川之地,恐怕他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真心地认为这金维新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呢!
如此一来,倒也能从侧面反映出作为一国之君所面临的艰难处境。毕竟当君主高高在上俯瞰下方时,映入眼帘的尽是一张张看似忠心耿耿的面庞。这些臣子们个个都表现得恭顺谦卑、忠贞不二,但实际上究竟孰奸孰忠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分辨清楚呢?正所谓人心隔肚皮,画虎画皮难画骨啊!
在这纷繁复杂的朝堂之中,想要准确地洞察每一个人的真实心思和意图,简直比登天还要困难。稍有不慎,便可能错信奸臣,导致国家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若是过于猜忌,则又容易寒了忠臣之心,使得朝纲不振、民心惶惶。所以说,这君主之路着实不好走呀!
不仅如此,就算是那些被人们定义为忠臣或是奸臣之人,其实他们所采取的种种行为也未必就一定对国家有利或者有害。要知道,很多时候他们不过是在依照自身内心的想法去做事罢了。
忠臣们或许怀揣着一颗赤诚之心,但由于认知和眼界的局限,他们所坚持推行的政策或策略有可能并不完全符合国家整体利益的发展需求;而奸臣呢,虽说其出发点可能往往是出于个人私利,但有时他们所做的一些决策和举动,从某个特定角度来看,却又未必会给国家带来直接且明显的损害。
所以说啊,判断一个人的行为究竟是有益于还是有损于国家,并不能简单地以“忠”或“奸”来划分,而是需要综合考虑诸多复杂因素,深入剖析其背后真正的动机、目的以及实际产生的影响等等。毕竟,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而政治局势更是错综复杂、变幻莫测。
“贤与不贤也由不得他们,有利于国家,我就用,不利于国家,我便不用。而且我从后世所来,清楚得知道大明现在的弊端和解救它的办法。”朱由榔在心中自语道。
就在这关键时刻,那位威风凛凛、战功赫赫的招讨大元帅晋王李定国挺身而出,他面色凝重地向皇帝拱手施礼后,高声说道:“启奏陛下啊!您请看,这个建昌只不过是弹丸之地罢了,其地域狭小,资源匮乏,又如何能容纳得下咱们这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呢?依臣之见,倒不如挥师南下,直奔湖南而去。那湖南的里角、车里以及峒乌等地,皆有众多蛮夷土司盘踞。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土司之间互不统属,各自为政。如此一来,倘若我军挺进此地,他们定然难以形成有效的抵抗和阻拦。再者,如果此番进军湖南能够一举成功,那么贵州必将重新归入我朝版图,届时我朝实力大增,国势日盛。即便战事不顺,未能取胜,我们也可从容不迫地经由交趾沿海一带出海,而后辗转抵达厦门,与延平王顺利会师。如此进退皆宜之计,还望陛下圣裁!”
朱由榔颔首示意,心中对李定国甚为赞许,暗忖此乃老成谋国之论。
然未几,又有人挺身而出,驳斥李定国之议,言若满清乘胜进逼,湖南南部、广西一带与交趾之地交通必绝,且吾等新败,安能整军以对彼方士气正盛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