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逐幽堂没多久,我就又来到百部城,想要给死去的逐幽堂弟子收尸。
到了百部城一打听才知道,那日昊空宗的人杀了‘葫芦党’人后,也发现了我们遗留下来的地道,和那坛浸湿了的白光炸药。
“他们一定把我们的计划全猜出来了。只是他们还真道是有什么葫芦党暗中在和他们作对,却根本没有想到葫芦党便是逐幽堂。
“昊空宗的人对此大为震怒,要求将那十几名逐幽堂弟子的尸体悬挂于城门前,以儆效尤。
又让桑汶将百部城划分为两个部分,西面划入罗所城,东面划入拨恩城;还将怒气发在百姓上,强迫桑汶向百部城里的百姓征收苛捐杂税,收来的钱供他们享乐。
“我趁夜里,悄悄地将弟子们的尸体收了,埋葬起来。
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原百部城的百姓对这个‘葫芦党’已经恨之入骨。
“我不禁感到又好笑又可悲。
“那名抢我的白光炸药的弟子回到逐幽堂后,‘受不了我的鸟气’,负气出走了。
其余弟子,对我也是一百个冷眼。
“有的时候,我甚至听到他们私下里称呼我为矮胖子。”
“矮胖子?”呼延春伸出手和布言比了比身高,发现布言比自已还要高,不禁有些疑惑:“我已经够高了,你比我还高,比我还瘦,他们怎么会叫你矮胖子呢?”
布言脸色微微改变,接着说:“你以为一个人的身形是永不改变的么?我这三年来,自感身形易受人嘲笑,以药为食、以药拉骨,早就不是三年前的那个矮胖子了。”
又接着说:“弟子们出现的这些改变,我看到眼里,痛在心里。没有设身处地地经历过我当时的情况,谁又能理解我呢?
“更加令我沮丧的是,当弟子们得知那名昊空宗的人只震怒一声,就把那十多名逐幽堂弟子震死以后,他们又开始抱怨自已的武功差劲。
“抱怨着抱怨着,他们已经开始抱怨当老师的本身就不厉害,自然就不会教出好弟子。诶,想想那时的我只不过区区一个营尊,实在是太弱了。”
呼延春却兴奋起来了:“这个怪老者想来是痛定思痛,这三年来功力提升了不少。我认他为师,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布言继续道:“那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仿佛连呼一口气、吸一口气都要遭到他们的不满。
“一次,我外出办事,两天未归。
等我回来时,每每听到他们在谈论一件事情,是有关二弟子宋博的。
“我逮住一个弟子,问他这宋博犯了何事。可是他支支吾吾,丝毫不肯说。
“我又问了好几个,都是如此。但是我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便问大弟子史无法:‘我出去的这两天,宋博犯了什么事吗?’
“史无法轻描淡写地说:‘他外出买东西,和小开蒙房的一名弟子起了争执,那名弟子受了伤,回到小开蒙房后没几天就死了。李希上来逐幽堂理论,我已经将此事办妥了。师傅不必操心。’
“‘这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如何不等为师回来再做定夺?你又是如何处置的?’
“‘弟子斗胆,给了李希一些钱财,正是投其所好。那李希果然也不理会了。’
“‘你做事就这么粗暴么?’我有点不满。
“史无法说:‘对待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有的时候考虑太多,太优柔寡断,只会付出更多的代价,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我一听就知道他又在拿葫芦塔那件事情说事了。
“那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好几次拿那件事含沙射影地骂我,我慢慢地也开始不满起来。
“我又找来一名弟子,向他细细问了宋博犯事的经过。
“那名弟子说,史无法替宋博摆平了这件事后,让他们不要将此事告诉我,不然以我的性格,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乱。他大概也是瞧我被冷落得可怜,又向我说了很多。
他说,弟子们私下里议论起葫芦塔一事,常常嘲笑我的捣乱。说倘若不是我要求重新抽签,那原先抽到签的人已完成任务,在天上和祖宗们宣扬他的光荣事迹了。说我所谓的公平压根一钱不值,不仅没能完成任务,还白白害得十几个弟子丧命。
“又说,史无法常常利用大弟子之便,吩咐他们有什么事情可交由他定夺,不必征求我这个左堂主的意见。这样,事情可以得到快速而有效地解决。
“我听了他的话,忍不住问他:‘你觉得你们的师傅是个没用的人么?’
“他顿了顿,说:‘师傅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快说!’
“他待要回答时,忽然见到史无法自左侧走来,一慌张,刚到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马上走开。
“但是,我只听他那一句‘师傅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便已猜到他要说什么。
“第二天。我将堂符交给史无法,也便是将逐幽堂全权交由他处理,然后就出去云游,边游玩边学武。”
呼延春见布言不再说,便补充道:“然后,雾狄帝国上朝多了一位足以对抗昊空宗的强者。这个强者却也因为这几件事害了心病,找了郭心远陪他。”
布言冷不防地说道:“我纵然精进了武功,又和你们雾狄帝国、和你们逐幽堂有何关系?”
“是啊,的确是没关系了!从你将堂符交给史无法那一刻起,你已和逐幽堂断绝了关系;从你搬来这个新月岛上起,你已和雾狄帝国断绝了关系。是么?”
“如何不是!”布言说,“自我得知我毁了我的名声也要救下的桑汶只是一个昏君后,我就对雾狄帝国失望透顶!”
呼延春生的火已熄灭。他站起身来,说:“布师傅,以后我再也不会叫你怪老者了,因为你一点也不怪。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就此甘心蜗居在这新月岛上,任由一身好本事无处可使!”
布言暗自好笑:“你只是一个快中毒死了的人,何苦评价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