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广晴堡上呼延家的丧事已料理差不多,呼延琅岚便让呼延春骑上马,奔赴远方报丧。
呼延春起先想到的是雾狄城里的魏折民。
他还未来到逐幽堂就跳下马,牵着马远远地走了一截路。
逐幽堂看门的见呼延春又来了,打趣道:“小公子这次是来卖马的么?”
“家母仙逝,家父派我请魏折民魏师傅到府上。”呼延春说完,牵着马走了,一刻都不停留。
他离开了逐幽堂,又奔赴好几家,都是呼延琅岚的故交。
魏折民得知消息,也不犹豫,备上些香烛纸钱,就前往广晴堡。魏莺也跟着去了。
她坐在马车上,听着车马声,想到:“呼延春刚丢了那么大一笔钱,现下却又失去母亲,真是祸不单行。他唯独比我好的,便是见了好多年自已的母亲,不像我,连妈妈的一面都没有见过,她就害病死了。”
呼延琅岚一眼就辨别出魏氏父女,说:“魏大哥!”
两个老友抱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丧葬持续几日便结束。
呼延春此后无精打采,终日将自已闷在房中,连工作都忘了,是以那在楚家苦苦等待的参苏信一直没有收获。
这天正午,大雨溘至,现下呼延家里只剩下呼延琅岚父子二人,其余人已全部遣散。
暴雨之中,一个人头戴斗笠,快速穿梭在街道上。
他敲响了呼延家的门。
“琅岚大哥,是我,魏折民。”
呼延琅岚此刻正欲午睡,见是魏折民,便起身开门。
“魏大哥雨中前来,所为何事?”
“的确有事,事情可大可小。咱们进屋细细谈来。”
呼延琅岚道:“此刻阴雨绵绵,正是吃烤肉的时候。我们烤上一些,我让呼延春去弄。”
“不,”魏折民摇了摇手,“我不要他弄。”
魏折民坐了下来,切入正题:“你被你们族长关押期间,小女魏莺和呼延春已经相互认识了。呼延春和她被一个怪人困住了四五日。那段时间,他在魏莺颈部拍了一下,便留下了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掌印在魏莺脖子上,至今未祛。他们小孩子自是不当回事的,所以须由我们做主。”
呼延琅岚那日的确也见到了魏莺背上的巴掌印,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呼延春留下的。
当下唤呼延春进屋,说:“给魏伯伯赔罪!”
呼延春认认真真地朝魏折民鞠了一躬,说道:“魏伯伯,我对不起魏莺!可是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魏折民冷哼了一声:“是不是故意的,恐怕只有你知道!”
见魏折民已经发起火来,呼延琅岚连忙圆场:“魏大哥,这个事情,我虽然知道得晚,没能仔细思考,却可以向大哥你保证,呼延春绝对不会故意伤人的。”
魏折民怒道:“呼延春,你们父子两个要合伙堵我的口么!”
他这一句话说得极欠考虑,把呼延琅岚也得罪了。
呼延琅岚也是个急性子,就回答道:“那么,依魏大哥,这件事要怎么解决呢?”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琅岚大哥!”
呼延琅岚微微一笑:“你原也说了,此事可大可小。我看,就让犬子与魏莺订下亲事,等他们二人年纪稍长便成婚。这样,他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呼延春,你肯么?”
呼延春支支吾吾,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已打了一巴掌在异性的脖子上,就要用自已的终身大事来做善后。
魏折民见呼延春吞吞吐吐,还道是连他都嫌弃魏莺起来,一生气,更难听的话便已说出:“那狗族长也是这么说的,呼延琅岚,你和他真的是龌龊到一块儿了!”
又接着道:“实不相瞒,我家莺儿还小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她许配给了阿黛汗族的申弘原。这申家何许人也,是你们父子俩能比得了的么?”
阿黛汗族申家,不属于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却能得到每个国家的亲近,只因他们申家经商有道,积累了不少财富。这申家的发达,竟是直接带动了阿黛汗族在整个大陆的知名度。
“如此显赫的家族,你又如何能攀上关系呢?”呼延琅岚质疑。
“你们呼延家是井底之蛙,我们魏家不是。我这就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与你们听,连一个细节都不会放过,毕竟只有细节才见真实!
“十几年前,我不满于狗帝被昊空宗掣肘,离开雾狄帝国,暗中联络有识之士,意欲多年以后一举击溃昊空宗,并扶持一个新帝。其间娶妻生子,生下了魏莺。
“但是现实是很残酷的。不怕你们笑话,我们走过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国家,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志同道合的人。
“有一年,我带着六岁的莺儿,到一家武馆做师傅。那个武馆差得实在是可以,我只略微露了几点手,他们馆主就答应任用我了。
“那天,我忙着教一个笨孩子,时间耽误了很多,把莺儿忘记了。她在我忙着的时候,自已偷偷跑到外面玩,等到晚上才回来。
“回来时,她手里、衣服兜里几乎全身上下都塞满了骨币,共有一百多个骨币,值我大半年的工资了。
“我问她:‘钱哪里来的?是偷来的吗?’
“她丝毫不慌,说:‘一个小兄弟给的,他叫申弘原。’
“‘他为什么要给你钱?你不认识他,怎么能要呢?他在哪里?我们把钱还回去。’
“‘不用,’莺儿回答,‘申兄弟家不差这点钱,你还回去,倒显得我们不近人情与小家子气,会让我以后在申弘原面前难堪的。’
“我说:‘申家行踪不定,一会儿在这个国家,一会儿又出现在另一个国家,我们能在这小小的安灵国遇到这个家族,实在是有几分运气的。你是怎么结识申弘原的?’
“她说:‘早上,申兄弟从门前经过,却是独自一人。他后面鬼鬼祟祟地跟着三个人,模样像坏人。我那时不知道申兄弟,只道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那尾随他的人,估计是吃小孩的,我怕他受到伤害,也跟在了那三个人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