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的到来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苏家议事厅内。原本嘈杂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张盖着官印的文书上。苏三老爷脸色煞白,颤抖着手接过文书,匆匆扫了一眼,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这……这……”苏三老爷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竟然惊动了官府。
苏伯远见状,心中暗喜,他故作惊讶地问道:“三叔,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账房先生私自偷税漏税,连累了我苏家?”他说着,狠狠地瞪了账房先生一眼,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账房先生吓得魂飞魄散,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老爷饶命!小人真的冤枉啊!是苏伯远老爷……”
“住口!”苏伯远厉声打断他,“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指使过你偷税漏税?”
苏卿冉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冷笑。苏伯远这拙劣的演技,也就骗骗苏三老爷这种耳根子软的人。她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找到更多证据证明自已的清白。
“大人,”苏卿冉上前一步,对着那年轻的官差施了一礼,“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那官差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语气不卑不亢:“本官自会秉公办理,苏小姐不必担心。”
苏卿冉心中稍安,她转向苏三老爷,语气坚定:“三叔,我相信事情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在此之前,我恳请您允许我继续调查此事,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苏伯远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苏卿冉,你莫非是疯了?如今官府已经介入,你还有什么可查的?我看你还是乖乖认罪,免得受皮肉之苦!”
苏卿冉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苏伯远,你休要得意!我苏卿冉行的端坐得正,绝不会任人污蔑!即便要付出代价,我也要查明真相,还自已一个清白!”
苏三老爷看着苏卿冉坚定的神情,心中有些动摇。他虽然胆小怕事,但也并非完全糊涂。他知道苏卿冉一向聪慧过人,或许真的能查出些什么。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江延初走到苏卿冉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支持。苏卿冉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心中更加安定。
“三叔,”江延初语气沉稳,“我相信卿冉。让她继续调查,或许能为苏家挽回一些损失。”
苏三老爷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又看了看一旁得意洋洋的苏伯远,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在苏三老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三老爷脸色骤变,他猛地站起身,指着苏伯远,声音颤抖:“你……你……”
苏三老爷指着苏伯远,嘴唇颤抖,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仿佛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那慌慌张张跑进来的下人在他耳边低语的内容,显然对苏伯远极为不利。
“你……你竟然……”苏三老爷终于憋出一句话,却只是重复着“你”字,手指哆嗦着指着苏伯远,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伯远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强装镇定,故作不解地问道:“三叔,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激动?”
苏三老爷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已激动的情绪,他颤抖着手将那张官府文书递给苏伯远,“你自已看!”
苏伯远接过文书,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文书上清楚地写着,有人举报苏家偷税漏税,而举报人正是……王掌柜!
王掌柜是苏家商铺的掌柜,一直以来都是苏伯远的心腹。苏伯远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背叛自已,而且还将自已偷税漏税的事情举报给了官府。
“这…这不可能!”苏伯远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王掌柜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卿冉见状,心中冷笑。她知道,王掌柜一定是受到了江延初的指示。看来,江延初早就暗中布局,就等着将苏伯远一网打尽。
“三叔,”苏卿冉趁机说道,“如今证据确凿,苏伯远偷税漏税的事情已经败露,还请您尽快将他交给官府处置。”
苏三老爷虽然对苏卿冉的坚持有些意外,但仍然没有表态支持她。他只是深深地看了苏伯远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伯远,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伯远瘫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已完了。
苏卿冉并未就此罢休,她继续说道:“三叔,为了彻底查清此事,我请求去家族商铺和郊外庄子重新核查账目和产业情况,以防还有其他隐患。”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家族长辈们纷纷表示反对,认为苏卿冉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去查账,有损苏家颜面。
“胡闹!”一位长辈怒斥道,“你一个女子,懂什么查账?此事自有我们这些长辈处理,你无需插手!”
苏卿冉据理力争:“各位叔伯,如今苏家面临危机,我们更应该谨慎行事,不容有任何疏漏。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熟读诗书,略懂算术,相信能够为家族尽一份绵薄之力。”
江延初也在一旁帮腔,他走到苏三老爷身旁,低声劝说道:“三叔,卿冉此举也是为了苏家好,让她去查一查,或许能发现一些我们忽略的问题。”
在江延初的暗中劝说下,苏三老爷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苏卿冉的请求。
“好吧,”苏三老爷疲惫地说道,“卿冉,既然你执意要去,那就去吧。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切不可莽撞行事。”
苏卿冉点点头,心中暗喜。她知道,这正是她寻找更多证据,彻底扳倒苏伯远的机会。
“账房先生,”苏卿冉转头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账房先生,“你也跟我一同前往。”账房先生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他本想找个借口推脱,可对上苏卿冉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苏卿冉既然点名要他一同前往,就必定是有所怀疑。若是拒绝,反而会更加引起她的怀疑。他只得哆哆嗦嗦地应道:“是…是,大小姐。”
苏卿冉微微颔首,不再理会他,转身朝着府外走去。江延初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
出了苏府,一辆朴素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苏卿冉和账房先生上了马车,朝着家族商铺的方向驶去。一路上,车厢内气氛沉闷,账房先生不时偷偷打量苏卿冉,眼神中充满了忐忑不安。
苏卿冉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她能感受到来自家族的压力,那些反对的声音仿佛仍然在耳边回响。她知道,此行并非易事,苏伯远不会轻易束手就擒,必定还会使出其他的手段来阻挠她。但她并不畏惧,因为她知道,江延初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她。
想到这里,苏卿冉缓缓睁开眼睛,撩开车帘,朝着身后的江延初看去。江延初骑着马,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后面。感受到苏卿冉的目光,他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满了鼓励和支持。苏卿冉也回以一笑,心中充满了力量。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不会放弃。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到达了家族商铺。这是一家规模颇大的绸缎庄,位于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苏卿冉和账房先生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了商铺。
商铺内,伙计们正在忙碌地招呼客人。看到苏卿冉进来,他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恭敬地行礼:“大小姐。”
苏卿冉微微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工作,然后带着账房先生来到了后院的账房。账房内,堆积着厚厚的账册,记录着商铺多年的经营情况。
苏卿冉拿起一本账册,开始仔细翻阅起来。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一页页地扫过账目上的数字。账房先生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引起苏卿冉的不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卿冉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发现,账目上有很多差异,有些收入明显被低估,有些支出则被夸大。而且,最近几个月的账目更是混乱不堪,很多地方都被人为地涂改过。
苏卿冉心中一沉,她意识到,这是苏伯远的又一阴谋。他故意破坏了账目,想要让她无从查起。
“账房先生,”苏卿冉放下手中的账册,语气冰冷地问道,“这些账目是怎么回事?”
账房先生吓得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小姐饶命!小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苏卿冉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他,“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账房先生连连磕头,“小的真的不知道!这些账目…都是…都是二爷经手的…”
苏卿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保持冷静。她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账房先生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足够的证据来弥补这个漏洞,并且改变长辈们的想法。
她走到书架前,伸手去取最顶层的一本账册。突然,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目光落在了书架旁边的一块松动的地板上……苏卿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烦躁。账目的问题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这几乎相当于把她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她揉了揉眉心,疲惫感一阵阵袭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这个漏洞,更不知道该如何说服那些固执的长辈。苏伯远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让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小姐,”账房先生战战兢兢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小的…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这些账册…都是二爷他…”
苏卿冉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现在追究责任毫无意义,她需要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对策。她走到书架前,伸手去取最顶层的一本账册。或许,更早之前的账目能提供一些线索。
突然,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的目光,落在了书架旁边的一块松动的木板。这块木板颜色略深,与周围其他的木板格格不入,像是被人动过。
一个念头闪过苏卿冉的脑海。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扣住木板边缘,试探性地向上提了提。木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露出了下面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锦盒。苏卿冉小心翼翼地取出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沓纸张和一个小小的账本。
她拿起那沓纸张,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这些纸张上记录的,竟然是苏伯远这些年来私下交易的明细!每一笔交易的日期、金额、交易对象,都清清楚楚地记录在上面。而那个小账本,则记录了苏伯远是如何篡改账目,中饱私囊的详细过程。
苏卿冉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脏怦怦直跳。她紧紧地握着这些纸张,仿佛握着战胜苏伯远的利剑。这些证据,足以证明苏伯远的罪行,也足以让她扭转乾坤,重新赢得长辈们的信任。
就在这时,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卿冉迅速将锦盒放回暗格,盖好木板,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拿起一本账册翻看起来。
门被推开了,王掌柜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大小姐,三老爷来了!”
苏卿冉心中一凛,三老爷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难道是苏伯远向他告状了?她不动声色地合上账册,问道:“三叔来了?他来做什么?”
王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小的…小的也不清楚。三老爷看起来…似乎…很生气…”
苏卿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保持平静。她知道,这场风暴终究还是来了。她对着王掌柜说道:“我知道了,你去把三叔请进来吧。”
王掌柜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苏卿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她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看向窗外。江延初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他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他们的目光相遇,江延初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苏卿冉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江延初都会站在她这边。
“卿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苏三老爷走了进来,脸色铁青,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他走到苏卿冉面前,指着她手中的账册,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竟然…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