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孙暖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守夜的丫头被孙暖起身的动静惊醒，忙道：“夫人，您起来要做什么吗？”边说边拿起挂着的披风给孙暖披上，随即点亮了烛火。
“没什么事，只是睡不着，想起来走走。”
闻言，守夜的丫头麻利地拿过衣物：“奴婢这就去叫苏月姐姐。”
“不必，我想自已一个人出去走走，你们只管休息就是，不必跟着了。”
丫头有些为难：“夫人，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您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孙暖笑道：“府中怎么会不安全呢，放心吧，我不怕黑。”
丫头抿唇道：“那奴婢替您去拿个手提灯。”
府内上下皆睡了，静悄悄的一片。月亮只弯弯的一条挂在上空，脚下亦似蒙了一层黑纱，只借着手提灯淡薄的光，大致分辨出一条路。
一个人吹着凉风，脑子也更清醒了些。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大堂侧方的花园里。
白日里在此处赏赏景喝喝茶倒也不失一番风雅，但这黑灯瞎火的，属实没什么可看的。
假山石的后侧传出一丝男人的叹息声，很轻一声，换了白日里是极不易察觉的。
但在这个时辰这个地点，孙暖对周围的一切细微声音都很敏感，很轻易地便捕捉到了，瞬间警惕起来：“谁？谁在那儿？”
山石后走出个黑影，但没有说话，孙暖连呼吸都摒住了，提着灯的那只手微微发抖起来。
不会真的有人胆敢进萧府行凶吧！
孙暖继续试探道：“怎么不说话？”
良久，男人的声音幽幽传来：“是我。”
“萧墨琛？”
“嗯。”
孙暖松了一口气，道：“你这大晚上不睡觉来这干嘛？吓死我了。”
萧墨琛缓缓走过来，身影在手提灯的灯光下缓缓清晰：“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出来走走。你还没回答你在这做什么？”
萧墨琛双手一交叉抱在胸前：“彼此彼此。”
孙暖轻笑一声：“你也睡不着？这个点不在闲香阁陪着你的阿柳，一个人出来晃悠，怎么，有心事？”
“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孙暖在夜色中翻了个白眼：“是是是，跟我没关系。我猜，是因为刚才母亲说了阿柳又骂了你，所以心烦吧。”
萧墨琛没说话，就和她面对面地站着。夜色太暗，实在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见他没反应，孙暖道：“被我猜中了？”
瞧他仍是没反应，孙暖更加验证了自已猜想的准确性。
“好啦好啦，我也不戳你了。不过我可说清楚啊，我今天叫阿柳来看戏，真的没有恶意，只是不希望她觉得我不待见她，后面的事我也没想到，你可别什么都赖我头上。”
这回萧墨琛倒是没再沉默：“我知道。”
“知道就好。”
孙暖走到石桌前，放下灯，坐下来，闭上眼，感受着夜间的凉意。萧墨琛亦走过去，坐在另一侧的石凳上。
似乎这是成婚以来，两人难得没有吵架，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交谈，这幅画面倒也比想象中来得和谐。
萧墨琛打破寂静道：“今日，我不知是你生辰。把你的生辰宴弄成这样，抱歉。”
孙暖陡然睁大眼眸，满脸不可思议。
他没有找她麻烦就算了，居然会主动跟她道歉，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孙暖都怀疑萧墨琛是不是睡觉的时候头磕床沿上磕傻了。
孙暖有些结巴道：“没......没事儿......”
“母亲说得不错。”
没来由的一句。
孙暖有些莫名：“嗯？什么？”
“她说我娶你，是耽误你。我仔细想了很久，她说得不错。”
这回轮到孙暖语塞了。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他耽误了她！堂堂孙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嫁给他以后被冷落成这样，自已的丈夫在府外养了个女人，甚至这个女人还怀上了他的骨肉，换了别人早就大闹特闹把屋顶掀了。全靠孙暖的家教撑着，这才作罢。
萧墨琛又道：“我也反思过了，以前，我确实对你有所偏见，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们就和平相处，可以吗？”
“既然已经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过去的也已无力更改，我会尽量弥补你的。但是，感情方面，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孙暖叹气道：“罢了罢了，我也不需要你什么感情。我答应你，和平相处吧，对我们都好。”
“嗯。”
孙暖转念一想：“你要怎么弥补？”
萧墨琛思考道：“还没想好，总会有办法的。”
孙暖只觉有些好笑，倒还颇为享受这种有话说开的感觉。
“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孙暖道：“有何着急？”
萧墨琛站起身道：“我要走了。”
“那我再坐会儿。”
萧墨琛拿起桌上的手提灯，走过来，抓过孙暖的手腕：“我送你回去。”
孙暖莫名道：“我自已可以回去的。”
萧墨琛没理她，拉起她就走。
“喂喂喂，你......”
刚刚还说要和平共处，这会儿又不愿遵从人的意愿。
“夜深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闻言，孙暖便没再拒绝。心道：原来，他也是会反思自已和关心别人的。看来，自已对他的刻板印象也要加以修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