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愚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停住,李十三仍怅然若失,仿佛女孩仍附在耳侧。
这时候,周若愚已处理了那块骨头,继续凑上来。
李十三心猿意马,下意识一躲。
周若愚全心全意地要去讲她的梦,完全没防备李十三会躲她。
她扑了个空,顺势向前跌去。
前面是陡坡。
臭屁李十三,竟然嫌弃自已!
周若愚心里发恨,一把拽住还呆立的李十三。
俩人一起向下滚去。
下面是矮草,偶有灌木和石子。
撞一下还挺疼的。
李十三初识神思游离,只是不明所以。但转瞬就明白周若愚误会了自已。
她怎么就这么倔。
脸颊被灌木划出道道血迹,硬是不吭一声。
李十三无法。
伸展长臂,将她拥在怀里。
头在他心口的位置。
脸埋在他壮硕的胸膛前。
他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腰,一只手臂护着她的头。
石子、灌木全都招呼在他身上。
周若愚初时挣扎,觉得他不仅嫌弃自已,还看不起自已。
她从来不需要被保护。
从来都是她保护别人。
李十三臂力如山,只是不松手。
周若愚便也不动了。
她少有这样乖巧的时候。
……
俩人滚做一团,终于滚到坡底。
李十三一身狼狈。
周若愚毫发无伤。
气氛是有一瞬间怪异的。
然而,李十三大业未竟,早已断情绝爱,不惹红尘。
而周若愚,懵懂无知,于情爱之事,全不开窍。
一个无意。
一个无知。
便使得刹那悸动,犹如流星。
周若愚先手脚并用爬了起来,还顺脚地踢了李十三一下。
把已经到嘴边的“敢躲老娘”改成了“谁让你躲来着”。
李十三一边整理自已,一边说:“谁让你不好好说话的。”
周若愚更是冤枉,她背着手,跺着脚,仰着头,到了李十三前面,问:“我怎么没好好说话?”
她的眼睛亮如星子。
他的眼底漆黑如夜。
他极高。
她却只到他的下颌。
他们一个仰头。
一个俯首。
怪异的情愫又一次袭来。
李十三叹了口气,双手放到周若愚的两个肩膀上。
他微微躬身,如天神怜悯众生。
他声音极轻,又有点冷,说:“若鱼,我来告诉你一个道理:千万别和男人靠得太近。”
周若愚不知为什么,便真的恼了。
当她知道李十三调查黄柏村时,也是大大地生气。
可这两次,气恼的感受却全不一样。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一样。
等她明白,要很久很久以后。
而当下,天生要强,甚至有点偏激的周若愚,甩开李十三的双手,狠狠踩在脚上,回道:“李十三,我也来告诉你一个道理:试图给我讲道理的人,还没出生!”
说完,也不理沈顾行,转身就走,手脚并用往坡顶爬。
李十三只看着她。
却没跟着。
周若愚爬了一半,回头看李十三仍立在那里。
心里更恼。
加快了上坡的速度。
再也没回头。
俩人不欢而散。
第二日,周若愚在周父的房间,遇到了脸颊红肿的温陵。
那是她昨晚两巴掌扇出来的战果。
便笑嘻嘻地问:“温世兄水土不服,是起了瘾疹吗?”
温陵被周若愚绑了个结实,俩人醒来后越挣扎反而绑得越紧。
只好干等着另外两个人的救援。
那俩人寻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宝藏的踪影。回到卧房后,等了许久不见另外俩人回来,觉察不妙,这才出来找。
等在思过洞找到俩人时,温七尿急,溺了俩人一窝,骚气熏天。
温陵自小到大没吃过这样的委屈。
要不是被拦着,甚至要下来跟周父理论。
再也没有心思找什么财宝,灰溜溜地下山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看周若愚笑得一脸奸佞,料定昨夜绑他的必然是她。
而另一个人,很可能就是她的情郎。
然而无凭无证,他又不能说他夜探思过洞。
只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便说:“南北差异,水土不服,也是常事。若清自小长在江南,据说也是柔弱。等她嫁到幽州,也是水土不服,像我一样,一脸的瘾疹,可如何是好?”
赤裸裸的挑衅,周若愚脸色冷了下来。
温陵又说:“不过想来,我家二弟向来最是怜香惜玉,有他在,过个一年半载,若清自然也能适应得来。”
周若愚稳了心神。
动手不输。
动嘴的事,更不能输。
“你有一点,说得很对。”周若愚说。
温陵露出“哦?”的表情。
周若愚继续:“你说我姐柔弱,确实如此。她是受不了苦的,自然也嫁不得幽州去。我已经将她远远地送走了,就是因为这件事,我父亲才把我关在思过洞…”
她看了心虚的温陵,捏着鼻子,嫌弃地说:“说起思过洞,我今早去那,发现进了野狗,尿了一地。若是被我逮到,必要拽过他的狗头,打他个眼花脸肿。”
温陵本就吃了大亏,又听周若愚明着骂人,终是年轻,沉不住气,怒道:“你放肆!”
周若愚佯装惊讶:“温世兄如何急了?一只野狗,不至于!”
温陵更怒,却不敢动手,也不敢出言不逊。
正气得原地升天时,周父出来解围了。
他也顾不得礼貌周全,气哄哄地走了。
周若愚抱着剑,笑容满面地目送他离开,才对周父说:“爹爹,我找你有事。”
周父“哼”了一声。
负手进屋,周若愚跟进去。
父女俩说话,从来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
周若愚直接问:“幽州那虎狼窝,爹爹还要姐姐嫁吗?”
周父吹胡子瞪眼,说:“你把人藏起来,怎么嫁!”
嗯,这就是不强嫁的意思。
这个老爹,还能要。
“那吴婶家的妮子呢?”周若愚问。
周父又吹了胡子,气鼓鼓地说:“嫁去做甚!”
嗯,也是不嫁的意思。
这个族长,也还能要。
周若愚没了后顾之忧,问:“爹爹为什么把思过洞外的机关停了?那温陵差点…”
周若愚一顿。
周父眼睛如刀:“差点什么?”
“差点把思过洞翻了个底朝天!要不是我捆了他…”
周父又一眼刀。
周若愚非常自觉地闭嘴。
周父决然没想到,周若愚已经知道了密道,发现了宝藏。
周父扫她一眼,说:“不止思过洞,全村的都关了。”
周若愚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