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雷胜利要动身去里面抱楚心柔时,郑文苑猛地一把拉住了他。
“胜利哥,跑着去太慢了,你现在千万不能乱,心柔姐还要靠你救呢。
你听我说,我会要求卫生院出具一张说明,你现在立刻去公社开一封特事特办的介绍信,然后借一辆自行车和一根绳子,到时候把心柔姐放在后座,与你绑在一起,速度会快得多。”
雷胜利听了她的话,如梦初醒般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向着公社的方向奋力跑去。
没过多久,就看到雷胜利骑着一辆自行车迅速地朝这边赶来,他的脸上满是汗水。
大家齐心协力把楚心柔小心地安置在车子后面,让她靠着雷胜利。
接着,用绳子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确保楚心柔不会摔落。
郑文苑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看向雷胜利,“胜利哥,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雷胜利往自已的口袋掏了掏,只剩几毛钱了。
他下午是从山上背油茶籽刚进队里就听见郑文苑的哭喊声,根本没时间也没想起要拿钱。
郑文苑看到他的表情就明白过来了,她假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叠一元、二元、三元的纸币塞他手里。
幸好她平时有整理钱的习惯,不同的金额她都分类码放。
这是她手上所有大额纸币了,差不多有二十元,剩下的都是角和分。
雷胜利看着手上一大把的钱,很是惊讶。
“苑苑,这……,你……”
郑文苑一把打断他的话,“胜利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出发吧。”
雷胜利点了点头,一手扶着龙头,一手护着后面的人儿,脚下用力一蹬,朝着县里的方向疾驰而去。
郑文苑静静地站在那,目光紧紧追随着他们,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才缓缓转身。
她的脚步沉重,心情复杂而沉重。
心中不断祈祷,楚心柔一定一定要平安无事。
等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家时,已经是夜幕降临。
推开厨房门,屋内昏暗的煤油灯洒下一片温暖。
听到声响,全家一起朝她看来,脸上都带着焦急和担忧。
郑母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苑苑,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听说雷胜利抱着楚知青,后面还跟着你朝着公社的方向跑。”
郑文苑一听到郑母话语中带出来的关心,如同找到了宣泄的缺口。
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一把搂住郑母的腰,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她两辈子都没遇到过的事情,楚心柔口吐白沫、生死未明的场景如同梦魇一般,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桓不去。
她很害怕还很内疚,这份内疚源自她对楚心柔一直以来的偏见。
她不喜欢楚心柔遇事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模样,所以平日里对她总带着几分疏离。
当楚心柔把她推到门外后,她明面上想着让楚心柔一个人静静,可实际上又何尝不是顺水推舟呢?
她在心底反问自已,觉得反正与楚心柔不熟,没必要热脸贴上冷屁股。
然而此刻,她扪心自问,如果是周红衣遇上这种事情呢,她也会这样对待她吗?
不,不会的。
如果是周红衣,她根本就不会让她把自已推出门去。
她会一直陪在周红衣身边,安慰她,开导她,告诉她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然后绞尽脑汁地给她出主意报复对方。
如果她今天有耐心一点,楚心柔根本不用受这份生死不知的苦。
如果她再去晚一点,她就是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在自已面前的罪人。
她越哭越伤心,根本停不下来。
郑母不停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说着别哭别哭。
郑文茵和郑文静也站在一旁,轻声安慰她。
郑父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郑文苑从五岁以来第一次看见她哭,而且还是哭的这么撕心裂肺。
等郑文苑哭声停止时已经过了很久了,她的眼睛红肿,脸上满是泪痕,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郑母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闺女,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郑文苑低垂着脑袋,声音沙哑地把下午发生的事一句不落的讲了起来。
众人听完唏嘘不已,心里也都为楚心柔的安危担心。
郑母心疼地搂住她,“这不是你的错,闺女。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现在我们只能祈祷楚心柔能平安无事。
你也别太自责了,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
郑文茵也点头认可,“苑苑,你还没吃饭吧,晚上都给你留好了,你等我,我去给你盛。”
说完,郑文茵便转身去给她盛饭,而郑文静就给她倒好水。
郑文苑刚拿起筷子,饭还没吃到几口,队长曾三发和雷胜利的娘胡小英就走了进来。
两人脸上均带着慌张和焦急,那神情仿佛被阴云笼罩。
“苑苑,下午是怎么回事?”
曾三发一脸的疑问,声音中带着急切。
他傍晚回家就听人说看见楚知青好像晕倒了,雷胜利和郑文苑带她往公社的方向跑去。
他赶忙去了知青院,向知青们打听情况,可是所有人都是一问三不知。
他心中不安,进入楚心柔的房间想查看蛛丝马迹,结果看见地上有敌敌畏的农药瓶子。
他当场吓出一身冷汗,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后果。
如果知青在他手上出了问题,公社不治他一个御下不严,开除他职位都是轻的。
郑文苑放下筷子,又把事情的经过向两个人详细叙说了一遍。
曾三发这下真是慌了神了,自从他当上生产队长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事。
一个是大队领导,这个汪来福听说上面还有人。
一个是城里来的下乡知青,那更是不能有半点闪失,知青的安全问题向来备受关注。
可如今人生死不知。
“这可怎么办是好?这可怎么办是好?”
他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郑文苑见状,只能尽力安慰大家,“公社卫生员说了,只要到县医院及时,还是有希望抢救成功的。
我们要相信胜利哥,他一定可以的。”
此刻,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雷胜利了。
郑文苑想如果她再早一点点发现,也许情况不会严重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