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在一大清早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以三娘为首的搜捕队在今日凌晨抓捕了想要潜逃的赵雁,坏消息是季锦皓查到还和赵鸿案子有关联的张德州的师爷李有才不知所踪。
“大人,据李有才的妻子所说,他在前几日,也就是张德州死亡的那天夜里就匆忙离开家中,并告诉他的妻子会过些日子回来,让她不要担心。属下认为李有才就是赵雁选上的第四人。”季锦皓的分析不是不无道理的,师爷是衙门内部和县令最为亲密的存在,更何况这个李师爷还给张德州做了好些年的假账烂账。
如果说张德州有意要吞并赵府的家产,这个李有才不可能不知道,因为就是他把赵家的资产以低价收购做了好一本烂账。
季锦皓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本有年月的账本递给南初,“属下还从张德州家中的密室搜出来一本密账,上面记录着赵府一家从赵鸿被被捕入狱后为了捞自已的儿子,一笔又一笔的给张德州的贿赂款项,因此赵鸿才在牢里待了那么久。”
南初接过账本,不过看了三、四页纸就已经感觉胸腔充满怒气。
“啪——”
南初把账本拍在桌面上。
“好一个永安镇县令,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把账本收好,待上头派来检察官由本官亲自交上去。”
缓了一阵后,南初又转头看向一旁的三娘,“赵雁还是不肯说李有才的下落?”
三娘摇头,“那小子看着瘦小,但是嘴硬的很,他只承认三个人都是他杀的,至于迷魂香的由来和李有才的下落他不肯交代,宋哥和我大哥还在审讯。”
南初皱眉,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敲,“赵雁是个做事张扬又稳重的人,既然不肯交代李有才的下落,相必人现在大概率还活着,只不过活的不太好,如果已经死了就会和张德州还有那两个衙役一样,已经躺在留湘河旁边了。”
半晌后,南初让三娘传话,让他们从陈阿娇作为切入口,审讯赵雁。
宋昭和季景煜已经高度集中注意力一晚上了,从昨晚守株待兔开始到现在的审讯环节,嗓子都已经沙哑了。
眼前这个少年不过二十来岁,如果不看脸,这副和骷髅架子没有区别的身体倒是和七八十岁的老人有的一拼,换囚衣的时候背上也是一道又一道皮鞭的痕迹。
宋昭稍微靠在椅背上,缓解一下腰间的疲惫感,“小子,都一晚上了,你已经背了三条人命了,交不交代李有才的下落有什么区别?”
赵雁只是低头看着手上的镣铐,对宋昭的声音充耳不闻。
“咔哒——”
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三娘走了进来和季景煜耳语几句就又离开了。
宋昭用眼神询问刚刚三娘说了什么,季景煜微微摇头,在记录本上陈阿娇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给宋昭看。
宋昭了然,随即和季景煜好像拉家常一样聊天,“哎对了,我怎么听说藏香阁又有死人了,这世道真是不太平。”
季景煜一边观察着赵雁的反应,一边搭话道:“确实,听说是个女倌人,上吊自缢了,怪可惜的。”
赵雁的手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头也微微抬了起来。
这些举动宋昭自然也看在眼里,不过还是表现出痞里痞气的样子,“可惜什么?和人通奸,伙同情夫把丈夫都杀害了,到最后还反咬情夫一口,啧啧啧。”
“你知道什么!闭上你的脏嘴!”赵雁突然站了起来,要不是一旁的衙役一直守在旁边,赵雁已经冲到宋昭身前了。
宋昭倒是见惯了这种局面,依然在椅子上坐着,甚至悠闲到把腿担在桌子上。
“怎么着?永安镇都传遍了,我在这衙门干了那么些年有什么不知道的,不就是男女那些个事吗?”
赵雁挣扎着说:“你放屁!我哥和阿娇姐从来都没有不清不楚!那天我哥和阿娇姐还在家里,我爹娘还在准备认义女的事情!”
季景煜适当开口,“你是说你爹娘打算认陈阿娇为义女?这也是她和赵鸿走近的原因?”
赵雁没有了宋昭的刺激,点了点头,“阿娇姐打算和她丈夫和离,我哥怕她没了娘家不好再嫁,就让我爹娘认做义女。”
如果赵雁所说属实,那么陈阿娇和赵鸿更加没有杀害她丈夫的嫌疑。
季景煜顺势提问,“既然你大哥没有杀人嫌疑,为什么又要给张德州贿款?”
赵雁冷笑一声,“那是我们想给的吗?李有才一遍遍跑到我们家,明里暗里说如果不给钱就会继续关押下去,至于押多久得看他心情。”
“怎么不报监察官?”季景煜用毛笔快速记录。
赵雁只吐出了六个字,“官官相护罢了。”
宋昭也收起了刚刚吊儿郎当的样子,“我们重新整理卷宗的时候发现你哥和你爹娘的死有蹊跷的地方,我想你知道内情。”
赵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手死死地扣着铁链,指甲都快翻起来了,“我哥受不了被人冤枉,才选择自缢的,至于我爹娘……他们是被张德州和李有才那两个畜牲派人把他们推下留湘河的!”
季景煜看着这份笔录总觉得还有哪里对不上,“你不恨陈阿娇吗?毕竟是她当时指认的你哥,虽然她也得到了报应,孩子没了。”
出乎意料的,赵雁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激动到跳起脚来反驳,反而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像最开始那样,问什么都不回答了。
季景煜和宋昭交换了视线,今天只能先审问这么多了。
在两人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赵雁抬头轻轻说了一声,“我不会让李有才死的那么轻松的。”
两人面色铁青地把笔录交给南初。
南初也是无从下手,只能先让他们回去休息一天,另派人去搜查李有才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季狸正在季景煜的床铺上睡的安稳,本来昨天晚上想给他们铺床的,但是实在没有抗过去困意,就变成猫钻进去睡着了。
季景煜三人一进院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三人无力地摆摆手分别回到自已的房间。
季景煜把衣服解开,直接扑在床上准备补觉。
“喵嗷!!!(好痛!!!)”
在季景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桔黄色的身影从被子里蹿了出来,在即将跑到床下的时候被一只大手给捞了回来。
季景煜仰躺在床上,把季狸举到眼前,也许是猫猫的天性,让季狸一直举起前爪拒绝季景煜的主动贴贴。
季景煜也不恼,就任由季狸的爪子堵着自已的嘴唇,“对不起,昨天一晚上没有休息,只想尽快躺在床上,没有留意到你,下次不会了。”
季景煜嘴里的热气不断吹出来,让季狸爪爪痒的厉害,不自觉收了回来。
季景煜趁机蹭了蹭季狸,一把揽进怀里一起睡在床上。
季狸轻微挣扎一下,但看到季景煜眼下的青乌还是乖乖缩进怀里当一个合格的猫猫抱枕。
季景煜是真的累了,刚跌进枕头里不过半刻钟就已经睡熟了,甚至还打起了轻鼾。
季狸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用嘴叼着被子给季景煜盖好后,就顺着窗户的缝隙溜了出去,顺便还贴心地用尾巴把窗户关严实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婉凝早就带着弟弟们去学堂了,季狸看了一眼厨房,里面还有昨天剩的包子和粥,季狸拿了一个包子蹲坐在门槛上就开始啃。
不一会儿一只白底黑斑点的狗跑了过来,季狸以为它要包子吃就掰了一点给它。
那狗轻轻嗅了一下季狸的衣袖,并没有去理会包子。
“你是大黄的猫朋友吗?”那个斑点狗问完还往后躲了躲,怕惹人不快。
季狸点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我是大黄的朋友,季狸,你叫什么名字啊?大黄没来吗?”
那个狗的尾巴总算上扬起来,语气急快地询问,“我叫阿花,大黄昨天晚上说过要来这里找一个会变成人类的猫朋友,然后回来给我带吃的,但是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有见过它,你见过它吗?”
这可把季狸整不会了,昨天晚上自已确实借过大黄的饭碗,但是之后的身影自已也没有见到。
看着季狸摇头,阿花的尾巴又耷拉了下去,打算在去问问其他狗。
“等一下!”季狸叫住了阿花,“你可以沿着包子的气味找,我昨天晚上给了大黄一个肉包子。”
阿花感激的看向季狸,又低头好好闻了一下肉包,向远处跑去。
季狸放心不下大黄,把剩下的包子放回厨房变成猫也跟着跑了出去。
“阿花等等,我和你一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