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狸左等右等不见大哥来,去找萧靖和雪玉京时,发现他们罕见的在补觉。
已经快要午时了,季狸打算出去吃一顿,顺便给萧靖和雪玉京带一些回来。
白日里,藏香阁的前门会上锁,要出入只能走后门。
后门的门卫是轮班制,哪怕过节过年都会有打手在值班,因为总会有些人想逃出去。
门卫见是季狸手脚麻利的给开了门。
季狸掂了掂所剩不多的银钱,果断向大黄家的摊位走去。
之前在楼下与百晓生对视的人影也一闪而过,追着季狸而去。
“老板!一个夹馍一碗面。”
“好嘞,小伙子坐这里吧。”
老奶奶刚收拾好一张桌子,把季狸安顿好就忙着招待别的客人了。
“季狸大兄弟,好久不见啊。”季狸的衣摆传来一阵拉扯感。
低头一看,原来是大黄,季狸又和老奶奶要了两颗茶叶蛋,俩人找了一处清净的地方席地而坐。
“fei,好烫好烫……呼~呼~”
季狸两只小手被刚出锅的茶叶蛋烫的来回倒腾。
季狸一边剥皮,大黄一边在下边咔嚓咔嚓的接鸡蛋皮吃。
“大黄,给你这个大的。”季狸把稍微大一点的茶叶蛋给大黄。
大黄尾巴摇的正欢,“啊呜~我都好久没吃过鸡蛋了,你这兄弟没白交,你以后有啥用得着大哥的地方随时吱声。”
季狸也捧着鸡蛋一口一口吃的摇头晃脑的。
忽的眼前有一个黑影,大黄也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季狸缓缓抬头,一个清秀的男子正面带微笑,低头看着自已。
还不等季狸询问,那个男子就率先开了口,“你好,谢谢你救了我。”
看着季狸还有些发懵,赵貌斯控制住微微发颤的双手。
“你忘了吗?你救过我的,就在山上。”
赵貌斯情绪略显激动,如果不是季狸向后仰头,都快要贴在一起了。
季狸看着眼前陌生的脸庞,实在是难以和前些日子救的那个“柴火棍”扯上关系。
眼前这人虽然还是身形清瘦,但是不像柴火棍那般干瘦吓人,衣服也没有当初那般破烂不堪,是湛蓝色的素罗衣衫。
“你、你是那个‘柴火棍’?”季狸小心翼翼地问道。
眼前人好像很高兴季狸还记得他一样,“是我,那日你还用我的胳膊挂了食盒,你看,印子还没有消。”
赵貌斯急忙挽起袖子给季狸看乌青的胳膊。
实则不然,那日回春堂的大夫倒是想给他上药,但是被他阻止了。
这动作倒是让季狸不禁暗想,这人怕不是要来讹钱吧?
一旁的大黄总感觉赵貌斯邪里邪气的,不像好人,在他想要把手放在季狸肩膀上的时候直接开叫。
“汪汪汪!(大兄弟,离这人远点)”
季狸也听话的站起来,拍拍屁股打算跑路。
谁知道赵貌斯直接拉住季狸的手,哪怕季狸挣扎的手腕都红了一圈都没能挣脱。
赵貌斯也发现了,在季狸想要喊救命的前一秒松开了手,手足无措地在衣服上翻找。
“不好意思,我不太能控制自已的情绪,这个给你赔罪。”赵貌斯直接掏出一块金子塞进季狸手里。
季狸有些抗拒,头摇得像拨浪鼓,手也紧紧攥着不肯收。
“小伙子,你的面和夹馍好了!”是老板奶奶的声音。
季狸松了一口气,一使劲把赵貌斯的手推开,“对不起,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说罢低头快步走回面摊子。
大黄也跟在季狸身后,但是依然对这个怪人有些警惕。
赵貌斯歪着头看着手里不成形态的金子,喃喃自语,“既然不喜欢你,那你也没什么用了。”随即把金子丢在地上,又向季狸那边走去。
那块金子很快就被隐藏在暗处的流民们抢走了。
季狸吃的正香,抬头一看,赵貌斯这家伙还跟了过来,顿时如临大敌,打算立马扒拉完碗里的面条就走。
“噗,咳咳咳……”
季狸捂着脖子,想和摊主奶奶要一碗面汤顺一顺,没想到赵貌斯先季狸一步。
“你慢些吃,我这里有水。”赵貌斯不知道从哪里拿的竹筒,一手拍着季狸的背,一手举起竹筒喂季狸水喝。
“唔~咳、谢、咳咳,谢谢你。”
赵貌斯好像没事人一样,听到季狸和他说话,笑得更加灿烂。
“对不起,我小时候生过病,父母总说我脑子不太好。”赵貌斯指了指自已的额头。
“啊,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你不用害怕。”赵貌斯说完,双手搭在膝盖上,像一个很乖的小朋友。
季狸也发觉刚刚自已的举动过于冒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叫什么名字?当时怎么会在山上啊?是家在山里吗?看着有些面生。”
赵貌斯依然满脸笑意,“我叫赵貌斯,是从外地逃荒来的,现在没有家了,算得上是孤儿。”
看着季狸露出同情的目光,赵貌斯吸取了刚刚的教训,轻轻拉住季狸的手,“不过谢谢你把我送去药馆,我现在在回春堂那里做帮工,我曾经学过医术。”
季狸还没有察觉被人拉了手,“我叫季狸,看你比我年长,你也可以叫我小狸。”
赵貌斯歪了歪头,“小狸,你也可以叫我老鼠。”
“为什么?”季狸不解。
“之前有西洋人来我家,说我的名字听起来像老鼠,我很喜欢,所以外号也叫老鼠。”:D
还有一个原因赵貌斯没有说,因为老鼠逃不过猫的手掌心。
两人一边聊天,季狸的面碗已经见底了,让摊主奶奶打包好吃食就打算回去了。
忽然暗处的一个穿着破烂的人冲了出来,把季狸桌子上的铜钱一把抓起来逃跑了,吓了季狸一跳。
摊主奶奶也看见了,不停地说造孽啊造孽啊的。
季狸又掏出几枚铜钱交给老奶奶手里。
“你很怕他们吗?”赵貌斯看着季狸攥着有些发白的手。
季狸点点头,把被流民尾随他和季景煜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貌斯依然在微笑,“那确实比较可怕。”
胆子比较小啊。
“啊,我到了。”季狸抬头看到了藏香阁的后门。
在季狸进门的时候赵貌斯拉住了对方,“最近不要去留湘河那边,流民都聚集在那里。”
季狸有些懵,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可还是乖乖点头应允。
季狸刚一回到藏香阁,就得知大哥已经来接他了。
把餐盒轻轻放到还在熟睡的萧靖和雪玉京门口,期间还碰到了刚刚从衙门回来的思言。
“嘘~”季狸比划了一个还在睡觉的手势。
思言点点头,送季狸和季景煜汇合了。
“大哥!你来的好晚啊,选拨过了吗?”季狸抱着季景煜的胳膊蹦蹦跳跳的。
“已经过了,明日点卯,三娘先回家收拾东西了,我接你来看房子。”季景煜从怀里掏出一块饴糖塞进季狸嘴里。
“唔~好甜。”季狸眼睛都闪小星星了。
季景煜摸了一下他的头,带着他往东边走去,没有留意到西边南初带着一队捕快而来的身影。
思言让人禀告阁主后,带着南初一行人来到后院的水井处。
“大人,这就是发现张大人头颅的水井。”
顺着思言的手指看去,一座孤零零的水井坐落在靠近院墙的地方。
南初摆摆手,季锦皓带着人从外围向内部查验。
季锦皓拿着一支木簪过来,“大人,离井边二三十公分的地方发现一根木簪。”
南初用手帕拿着木簪瞧。
这是一根素簪子,一般是男子束冠用的,表面上看戴的时间比较久了,簪子的背面还刻了一个字,是个“雁”字。
南初转身问这里的管事谭叔,“你们这里可有姓名里含“雁”的倌人?”
谭叔仔细思考了一会,摇摇头道:“回大人,阁内的倌人和小厮并不曾有过和‘雁’有关的姓名,但是其他的乳名或者表字是不是有‘雁’就不清楚了。”
南初把木簪递给谭叔,“劳烦主管去问问,这簪子到底有没有主。”
“不敢不敢,我这就去办。”谭叔不敢假借他人之手,亲自去寝楼里一一询问。
“大人,井口处有血迹。”宋昭指着井口内圈的一处印子说道。
南初走近,这应当是头颅撞击井口处,又反弹回井内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头颅确实是从院墙外面扔进来,是有意为之。
“这可真是怪了,有谁会大张旗鼓地让人发现自已杀了人呢?”南初望着院墙喃喃说道。
“走吧,这里没有异常,也不是案发现场,去留湘河看看。”南初叮嘱谭叔簪子无论有没有人认领,都要告知他一声后就带队离开了。
另一边,花黔已经率先到达,并让人用布条设置出了隔离带。
“阿初,这里我大致看了一下,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了,喷射出来的血迹右侧有空白区域,应该是凶手在右边举刀砍头的。”花黔指了指旁边还算得上干净的泥土。
南初挑起布条进入现场,一具无头男尸正保持着跪姿,身上也被麻绳捆绑,双手背在身后,就像……
“就像执行死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