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一步一顿,缓缓走到树丛边,刚才她抽走了树,这里因为战斗而留下了一个洞。
她的手置于洞口上,很快变成了树皮的颜色,然后从她的手臂里挤出了一棵树来。
同化能力是暂时的,她的身体忽然撕裂开来,里头迸出不少土石,还有几架矿车。
矿车落地,散成灰烬:这矿车是无法久留的。
一切安于原位。
飞翼落在一边,像一个在等待交互的NPC;曼陀罗走过去,她也就机械地开始对话。
“做到了吗……合作愉快,后辈。”飞翼居然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我对你肃然起敬啦!”
这个妨碍了它们几百年的祸患,终于被除干净了。
下一步就是……
攻破月隐庄。
飞翼的身后,另一只手伸出来,给曼陀罗盖上一件红色大棉被。
曼陀罗蜷缩着身子,瞥见那是末的长方体手臂,本就阴沉的表情更显低沉。
气温降到了冰点。
要攻破月隐庄本就是难事,如果还有一个开着幽灵列车乱撞乱晃的家伙……
那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和末的合作总是不那么愉快,他的每个动作都让你想给他一刀。
温暖的棉被盖在她与肉团不同的发冷而有些干瘦的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个妨碍了它们几百年的祸患,还没有除干净。
“你很强,朋友,不论是战斗技巧,还是对能力的把控程度;”末开始发表长篇大论,“如果你能够习惯多视角战斗地运用起来你的能力……比如全方位的包围圈——哦对你用过这招,可惜我可以垂直升天。看来你还需要封个顶,嗯,嗯……”
“你有没有想过把你的肉酱用在拟态上,比如给自已搓翅膀……哦我可以给你弄一份枪械设计图,那样你不就可以玩肉弹冲击了?”
他的言谈和他的举止一样怪异。
就算是出于好意,这种评头论足别人能力的行为,不亚于贴脸嘲讽。
“还有一个问题哈,你这身板也太干瘦了,如果被偷袭的话你的体防……”末推开她的兜帽,看到她那枯黑的发,愣住了。
“你……”
不等末说完,曼陀罗脚下生根,在距离相当近的末脚下钻出数十道肉刺来;末也不躲,用很近的距离召出矿车。
见此,曼陀罗那染血的肉刺立即破土而出,在撂倒末的同时调转方向自上而下盖住。
然后这个孱弱的身影在月光下,直接被幽灵列车创倒了进去;飞翼趁乱开火,怎奈何末的末班车是随心而动的,再召出一列来抵挡攻击游刃有余。
子弹弹开,四个人笼罩在不稳定的同盟关系之下。
依旧没能攻破月隐庄。
“往好了想,就算你们把我在这里干碎了,三位加起来也不是那个恐怖大蛾子的对手吧?”
“蛾子?你是指……”
“答对,那玩意你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不是吗?打架也打尽兴了,不如趁着好天气,和我一起赏赏月亮——一个人窝在这里闲得慌。”
“如果你愿意抛开成见认真办事我们一起上,那不就能成?”飞翼又开始给他输出观点。
“那我宁愿带我的后辈教她几招杀招——我的脑袋活络着呢。”末拉起曼陀罗的手就往外头拽,就算整只手被无数肉刺贯穿了也没有松开。
他的表情平静,因为他没有面部表情;他不松开手,因为他的手被钉在上头了。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身体内部结构的空壳方块人来说,无伤大雅,这在体内肆意钻探的肉刺不妨碍他拉人家的手。
“没想到我们的合作方是个老流氓。”飞翼在嘲讽,末可以置之不理。
“你们认识?”
铁蚕的话就如同他的行为模式一样直来直往,一下子点破了末那张面瘫脸底下的心思。
末拉着曼陀罗往后走,空腔在草坪上,体内肉刺突破阻力发出的声响共鸣着。
“认识又怎样?认识的话这娃子能杀我杀那么狠?我还以为至少是个男的呢……叛逆孩子。”末可算把她拽进了树丛里。
“欲盖弥彰。”铁蚕说着,发动引擎。
“陪我赏月。”飞翼说着,一把把他拉住。
“我看你就是磕西皮魔怔了,在这里看这些天体有什么好看的。”
铁蚕是比钢铁硬多了的家伙。
飞翼依旧是强行拽住他,“留下陪我。”
她还要给视野有限的铁蚕转播。
“这次天上有八个月亮,红色的。”
且说另一边,曼陀罗并没有因为离开同党而消停多少,她法袍下的手紧紧掐着……末并不存在的脖子。
“我真想掐死你!”曼陀罗,她的声音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嘶哑,却因为惧怕被窃听而有着不相称的拘谨,当然也夹杂着不甘与无奈——不论她怎么用力,都是掐不到末的脖子的。
末知道,这家伙一路走来没少受罪;他也不愿意多去计较。
因为他确实有罪。
“薄荷,薄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把她带到哪里……什么地方去了!”
“薄荷的事情,我很抱歉。”末站着,一个字都不多吐露。
“赎罪……月隐庄里面的你和天界塔的那些,那些衣冠禽兽,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曼陀罗咒骂着,末只是听着。
她憔悴病态的身体都快要承受不住她此刻的疯狂。
“你们都会死的!如果你要赎罪的话,就快点……快……”
曼陀罗仅存的理智让她没有再逻辑混乱地说下去;此时此刻,她异样地平静了下来,“我们的复仇,先是月隐庄……然后是天界塔……”
“清醒点,”末苍白地回答,没有为自已的所作所为做任何辩解,“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已经是定局了。”
“为什么……你对得起我们吗!该死,你应该死!”曼陀罗猛扑过来,把末摁在地上。
“我们……都是会死的。”末的声音因为碰撞而变成与情绪相反的不稳定,“车……”
“你不准叫我的名字!”曼陀罗用手锤着末,她的伤害很低,末默默忍受着。
“你不准,你不准!”
“你们都是会死的,那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飞翼出现在身后,铺张的六肢蒙盖住月光,她的手里提着两个正方体。
红色的正方体落下,一个传送门将末扯了进去;飞翼揽住曼陀罗的腰,免得她也被波及进去。
她耳语着。
“你做的很好,很好……曼陀罗……红色的是世界偏移器,接下来我们用蓝色的亚空间转换器……我们可以进入月隐庄了……帮你复仇。”
三列末班车绞杀出来,将飞翼手里的亚空间转换器也撞进了那个红色传送门。
红色传送门盖上了。
“啊嘞?”飞翼愣住,曼陀罗也愣住。
“那是最后一个吧?你是不是卧底啊你。”铁蚕在这种时候完全不会忘记挖苦她。
“啊哈哈……曼陀罗,你别急呀……”
仇恨无法派遣,血腥味的龙石森林传来并不很有力的殴打金属的惆怅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