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一根根手指尖,然后就是遍生的惨白如玉的鬼手,诡异地张开,索求着可以被抓取到的一切。
如雨后的春笋,萧瑟的秋天,弥漫的灭歌,记录点0年11月4日。
午时已到,歌舞升平,血肉升华。
鬼手没有身体,惨白的手臂下联系着一团团不定型的红色肉团,遍布方圆十几米,将草坪映照成了充满血腥气的地狱。
躯体继续上升,混乱的视线相接,连末都有一点难言的不适。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什么事情,从来没有什么场景,能让末有目瞪口呆瞪大眼睛的感觉。
因为他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眼皮,只有恒久不变的像素点。
那些被包覆着的眼睛比夺目的战利品更加有神,夹杂着宛如新生婴儿的幼稚懵懂——没有持续太久的,很快变成了刻骨铭心的恐怖怨恨。
血肉从四面涌上,很快一团巨大的肉团就碾向此时此刻显得无比袖珍的末了;末迅速做出反应,挥舞玛格纳斯应战,一道道名为“玛格纳斯特”粉紫色拖痕,如同飘带一样弥漫,残留于空气中,在末周身,形成了一个由空中连接至地面,几道圆弧组成的保护圈。
玛格纳斯这把刀在短时间内可以将物质转化为另一种叫玛格纳斯特的紫色质软腐蚀性物质,俩名字都是末拍拍脑袋灵光一现取的,他是真正的起名大师。
名字的意义?反正读起来顺就完事了,这何尝不是一种格调。
它们还会冲过来吗?
出乎末的意料,答案是肯定的。
这东西似乎不知道回避攻击,而是一波又一波地涌动扑打。
没有痛觉吗?
伴随着肉团的继续迫近,两种物质之间瞬间沸腾起来一般鼓动着,伴随着刺鼻的烧焦味和浓郁的黑烟,防护显然有被压垮的趋势;糜烂的肉从弧光的缝隙中挤进来,诡异上翻的肢体随着焦黑烧痕的加深,落在地上。
肉团的行进速度降低了——它们是感受的到痛苦的,可它没有停下动作。
停下动作的是末,比起打倒它,弄清楚这是什么玩意才是末更为优先考虑的。
末不假思索地向后跳开,因为他看见玛格纳斯特组成的酸性防护罩,被腐蚀了。
千真万确,那空气凝结而成的玛格纳斯特,并没有被巨大的压力折断,而是很快就成为了血肉的一部分。
这?
高速且迅猛的同化能力着实黑了末一大把,随之而来的凶猛扑打魄力丝毫不逊色于足以倾覆城市的夺目紫浪;末的自身面板不差,但是在架盾格挡的前提下还是一下掉出几米远。
攻击没有停止,末还没准备好反击,盾牌上就赫然长出了一只鬼手,锋利的指甲相当歹毒地掐过来,瞄准的是末不存在的脖子。
末横拦一刀隔断,末再次挥动玛格纳斯将盾牌连同根植在上面的血肉一起斩断。
玛格纳斯的转化能力可以有效减缓如同瘟疫般的血肉的病态蔓延速度;在末的手里,要砍断大部分东西都只需要用出一般力气。
可是和这玩意威力完全对冲不过,更何况此时的局面早已一发不可收拾。
盾牌很快被腐蚀殆尽,新生长的肉团没有再发动下一次反扑,而是渗透进入了地底。
肉团全是从地下生长而出的,末已经完全可以确定……
在他脚下的土地,根据这种蔓延速度,很有可能早已被完全占领了。
站在地面上的自已,面对这莫名的造物,此时此刻并没有多少胜算。
但是他,此时此刻借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更为怀疑也令人绝望的是,眼前的这些被打散、重新聚合,被打散,重新聚合的血肉,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对手。
操控者另有其人。
末抬头,铁蚕飞翼悬停的冰冷的夜空中,只有遥远的两个红点,那是飞翼毫不避讳的相当醒目的眼睛在远处光亮,好似夜空中出现了一对红色的星。
他们尚且只是默默地俯视一切,如果再掺和进来,那就真的受不了了。
末班车竖直向上拔地而起,四面增生的肉团形成的包围圈迅速收缩,伴随着巨大冲击力的对冲,肉汁四溢。
肉团追上来了,半开放的矿车成为了它们的运输管道,一团团增生出鬼手的肉团用手臂拖曳着臃肿的身体向上爬行,那场景别提有多掉san值。
这只是一团团烂肉啊。
一团团形状不定的烂肉肆无忌惮地在矿车中盘旋攀缘。
矿车节数终究有限,等到这段矿车进去传送门,末就又要重新刷新在地表了——肉团的包围圈中心部分;就算没有,由于末已经坐在车头,竖直往上的轨道再没有他可以躲藏的地方。
肉团以一点也不慢的速度在矿车中一面蠕动一面上升,用不了多久就会扑上来。
末寻思着,自已这是无意间砍死了有某种臭名昭著替身能力的替身使者了?
肉团在爬升,而末似乎无处可逃。
他再一次挥动玛格纳斯,却并没有砍在什么肉团上;这个象征性的动作动完,矿车底下的铁轨忽闪一下就消失了。
失去支撑物的矿车一瞬间开始做落体运动,末和肉团们全部向下坠落;四面涌起螺纹状的血壁向内收缩,末身边再次探出一组传送门。
伸手抓住上升的一小节末班车,这重置了末的移动方向,现在肉团在下,末是在上的。
那个棱角分明的身影向上飞升,身后的肉团血块逐渐聚合,这次成为了一只巨手;白色的薄膜在大家伙的体表蔓延,一只巨大的白色鬼手于林中挥舞,锋利的长指甲向那个分外渺小的上升身影挥动镰刀。
短时间的加速度扭转了方向,但是末的速度远在血肉蔓延的速度之下;他能看见,糜烂一般的血肉接触周遭的树木,很快整棵树也跟着爬动起来。
有了新生血液的加入,肉团明显在加速。
不斩草除根的话,这东西根本打不完。
可是根在哪里?
没有根,所有肉团都在对周遭的一切释放同化能力,所以哪里都是根。
没有选择,末用倒立的一组末班车停止自已上升的身体,然后借着矿车侧壁撑住身体从侧翼脱逃;他听着切割空气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到了接触矿车车底的时机。
矿车连同轨道都被一击斩灭,伴随轨道的消失,几节矿车落下。
新生矿车夹带着铁轨在原处行进,很快就消失了,高空中不见末的身影。
那几节失去支撑物的矿车落入血肉的沼泽中,下沉,伴随着嘶嘶声,被消化殆尽。
膨大的肉团收缩聚合,覆盖上一层薄膜。
那个瑟缩着的身影,为复仇而感到喜悦,独自站在月下发抖。
飞翼落地,给她披上一件枯黄色的斗篷。
下一个就是月隐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