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母亲的嘱咐我开始去找那些个红布条,这东西其实很好找,而且母亲应该也确定一定有才让我去的。
这红布条我之前就看到过,据说是附近的村民在祭拜那口古井的时候会拴在周围的低矮灌树的树枝之上用以祈福之用。
但这只是一部分而已,我印象中每年的三月十八我们这里周围几个村子会有极为大的联合庙会,至于是什么庙会我也弄不清楚。
有人说是玉皇庙的庙会,因为我们这里曾经拥有最为规模宏大的玉皇庙,据说最为鼎盛之时那庙宇连成片大概有数个村子那么大。
也有人说这庙会是龙王庙会,因为传说我们这里曾经出现过一条巨龙蜿蜒盘旋占据了半个天空,之后不知何种原因竟然坠落在当地。
之后附近各个村子里的先辈就在这巨龙陨落的尸体上修村建庙,而当地一个地方叫做大庙岭,当初拥有方圆左近最大的庙宇,据说那座庙宇就是建在龙头之上,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夷为平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本地的村子的名字大都带一个龙字,比如小龙汶这个村子当地土话就叫做龙窝,而我们村子则叫做龙穴村,关于龙的传说更是多不胜数。
不管哪种说法,反正到了临近三月十八的时候附近村子的街道上就会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吃食,而较大的村子更会搭台唱戏,热闹非凡,是我们小孩子最为喜欢的日子。
而在临近这一日的时候附近的村子里就会有人组织开始在附近几座山上漫山遍野地系那种红布条,至于原因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这一日的人太乱太杂难免会冲撞这山中的神灵,所以事先系这些红布就是为了提醒一些神灵稍稍避让,免得被人冲撞。
也有说法是为了祈福,据说这一日山中的神灵都会出来游戏人间,更有那龙神会降临。
这些红布条就是在给神灵铺路,而神灵走过的地方则会沾染福气,再无瘟疫灾荒之祸。
小龙汶关于神灵的传说很早就有,所以这里难免会被系红布条,如此一来找来一些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往上游没走多远我便看到周围的灌木丛上系着那些个红布条。因为刚过了三月十八没有多久,所以那些个红布条的颜色还很新,不像一些之前的,看起来褪色不已,几乎都快风化破裂了。
我挑选了一些比较新的红布条攥在手中一大把之后便赶紧跑了回去,来回很快,连十分钟都未曾用了。
“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取,那里多着嘞。”
我晃动着手中的那些红布条很远就对着母亲叫嚷着,这个时候我瞥向另外一旁阿飞的家里人,我看到阿飞的母亲已经悠悠转醒了。
“足够了,将包裹里的火柴拿给我,能不能成功就看这红布条了。”
母亲迎着我走了几步接过我手中的红布条,之后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示意我慢点,然后又走回之前的那个位置。
我从包裹中取出火柴递给母亲随后长长喘了两口粗气,显然是之前跑的有些急了。
“妈,阿飞的母亲好像醒过来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似乎有了动静。”
我记得母亲之前说过阿飞的母亲醒来一切便都会真相大白,如今她醒过来不知道会不会如母亲所说的那般。
“暂且别管她,我一会儿会将这些东西撒入这水中,如果不出意外会对那水中的东西造成干扰,之后你要趁其不备将这张寻尸符点燃扔进去,能不能做到?”
母亲将我拿的那些红布条开始用火柴点燃放在河岸边的青石上,她一边持续点那些红布条一边询问我,随后递给我一张先前的那种白纸,只不过这一次那白纸没有被叠成小船的模样。
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那张白纸看了一眼,依旧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上面依旧是泥水所绘的杂乱无章的线条,按照母亲的说法这便是那寻尸符。
“这有什么难的,一会儿看我的就行了。”
我将那张白纸捏在手中而后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火柴,我做了一个点燃扔下去的动作,表示自已没有问题。
“这红布是祈穰祭神之物,焚烧之后的布灰有驱邪之用。加上这蛇类最怕的硫磺以及朱砂,希望可以破除这水中的邪法。”
母亲将那些燃烧殆尽的红布灰和先前那些沾染有她指尖血的硫磺朱砂混合在一起,最后拢成一个小土堆状。
“为什么要加你的血在里面,难不成妈你的血也辟邪?”
我自然知晓母亲这些都是为了让我明白才说这么多,于是我忍不住发问。
事实上我本身就对这些东西极为感兴趣,只要是在不耽误我玩耍的时候我都乐意去学这些。
“我不知道,但感觉或许会有用,不知道行不行。”
母亲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确定,这下子换我无语了。既然不知道又何必那么疼刺破自已的手指去做这种尝试呢。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可要开始了,别让这一家人看轻了我们娘俩儿。”
母亲站到岸边抓起一把先前混合的那些硫磺朱砂的东西看向我,等我一点头她便要开始行动。
我自然也做好了准备,一手抓着那张寻尸符和火彩盒,一手抽出一根火柴作势要划燃它。
我点了点头随后母亲一扬手那团类似于细沙的东西便被母亲扬在了水中。原本我觉得那些燃过的红布灰很轻会飞到别处,但不知为何,那些被母亲扬起的那团东西如同一张薄纸一般,极为整合地落在了水面之上。
那团东西落在水面之上骤然下沉,即便是混合在一起的那些灰烬也极为反常地没有漂浮在水面,就像是沙石一般猛然下沉。
我清楚地看到那水面似乎晃动了一下,继而开始猛烈的冒泡,就如同开始沸腾一般。
我看了看母亲询问此刻是否将那寻尸符点燃扔到水中,但却遭到了母亲的拒绝。
“不行,那东西既然还没有显形便代表这东西还没有破除它的法,可是这阴气已经破除,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母亲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她盯着那明显有异常的水面不住摇头,显然在她看来我们是失败了。
“用小穆的血破除邪法,滴入水中。”
母亲忽然这般开口,随后她直接走过来将我向那河岸边拉去,一时间我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跟着她走了过去。
走到岸边母亲不容分说直接拿出一根银针刺破了我的中指,这一下疼的我直接叫嚷出来,用力想要抽回手臂。
“忍一下就好,别动。”
母亲用力拽住了我的手,随后另外一只手在我被刺破的手指上用力一挤,随后我手指上便有血滴入那河水之中。
“疼疼疼,妈你弄疼我了,快放开我。”
我叫嚷着挣扎,小孩子怕疼这种事换在任何一个小孩子身上都适用。
这一次母亲将我放了开来,被她放开之后我不满地瞪着她,赶紧将那还流血的手指放在手中吸了几下。
“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母亲惊讶地开口,我一时间有些奇怪,不知道她所说的成了是什么意思。
我下意识看向母亲,但随即便看到在那河水之中猛然出现了一个细小的旋涡,之后便有一条极为粗壮的黑影盘踞在那河水之中显露出来。
几乎就是显露了那么一瞬间它便破水而出,而后直接撞破河岸向着下游冲去。
剧烈的破水声和冲破河岸的轰隆声如同山洪暴发一般,这动静自然也惊动了一旁的阿飞的家人,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只能看到那木桶粗细的蛇身没入了水中只留下一个尾巴隐约可见。
“天,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条大蟒,他们找了这么多天竟然没有看到这蛇?”
阿飞的一个亲戚忍不住叫嚷着,而我也是被骇地说不出话来,竟然忘记了手上被母亲刺破的疼痛。
即便是之前看到过却依旧惊讶,毕竟之前看到的极为虚幻,远不如这实实在在的冲击来的吓人。
“就是现在,快把那寻尸符扔进去。”
母亲回过头对我吼道,但看到我两手空空之后不由气得直跺脚,随后便跑着过去拿被我丢在地上的符纸和火柴。
其实这也怨不得我,主要是刚才母亲刺破我手指疼的我便什么都不顾了,早就将那些东西扔在了地上,哪里还能顾得什么点燃符纸扔进去。
好在母亲将那符纸快速捡起点燃扔了进去。那点燃的符纸在空中忽然迸发出极为猛烈的火势,几乎刹那间便燃成了灰烬落在了水面。
那水面刚才才被黑蟒破水而出搅动地浑浊不堪动荡不已,几乎一瞬间便将那些灰烬吞没的看不到踪迹。
“成了,这下子阿飞要出来了。”
母亲在原地喃喃自语,似乎是印证了母亲的说法,在那动荡的河水之中有一个身影正从水下缓缓升起,看那样子正是阿飞无疑。
“妈,你真的把阿飞找出来了,快看,他上来了。”
我指着水中那团黑影高声呼喊着,而不远处阿飞的家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切,迅速叫嚷着向着这边跑来。
“别看,他的样子不会好看的,到那边等我。”
母亲用手将我的眼睛蒙住然后将我推到另外一边,她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让我看到阿飞尸身的模样。
这个瞬间我忽然想到昨晚看到阿飞的模样,于是打了个寒颤赶忙向着另外一旁跑去。
在远处我看到阿飞的父亲和亲戚将阿飞从水中捞出,又看到他的母亲踉踉跄跄扑了过去,继而便又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找不到的时候心中不甘,找到尸身的时候却又难以接受亲子逝去的真相,这便是最为无可奈何的伤心事了。
我蹲在远处无所事事便又开始琢磨起母亲刚才所做的那些事,其它的母亲都给我做出了解释,唯独最后的那一幕我不了解。
为何我的血滴入那河水之中水中的黑蟒就会破水而出,莫非是我的血破了它的法,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看着被刺破的中指我有些恍惚,远处的哭喊声又让我有些心烦,今日这一切都让我感觉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抬头看到母亲似乎在和阿飞的父亲说了什么,而他们似乎跪在了母亲的身前,之后我便看到母亲摆了摆手朝着我这里走来。
“走吧,尸身虽然帮他家找到了,但是这事还没有完,我随后回去还得想想办法,看怎么和那黑蟒精谈谈,让他放过阿飞的魂魄。”
母亲过来拉着我的手便往回走,显然经过这些事之后阿飞那一家子再也不会怀疑母亲的话了。
路上我们碰到再次来帮忙找寻阿飞尸身的人,从母亲口中得知找到之后不由咋舌称奇,不断询问找寻的过程。
母亲当然不会说实话,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而且她还告诫阿飞那一家子别将此事透露出去,总之就是这事只有我们现场几个人知晓。
这种事毕竟不是什么可以拿到明面上的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一路上我问了母亲很多事,当然母亲都一一告诉了我,但最后为什么我的血可以破那黑蟒精的法母亲却说她也不知道。
依旧是鬼使神差产生的想法,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关键时刻引导母亲做一些事一般。
这一路上母亲和我说了很多,当然最为关键的是她告诉我她之所以用那些个坟头土啊,枯柳枝啊,硫磺啊等等皆是因为没有办法的事。
母亲告诉我若想要所绘符箓有作用,所诵真言咒文可达天听皆需要有修为,而所谓的修为便是练“炁”。
母亲如今的身体已然不能再去练“炁”,也就不可能会有修为,所以她只能借助于这些阴物或者是阳物来达到某种她所需要的效果。
比如“开天眼”看那阴冥鬼物,又比如借助阵旗来破除邪祟之气等等,这些皆是取巧之法,限制极多,而且成效极低。
按照我母亲的说法,她之前教我那睡觉之法和所练动作呼吸之术皆是练“炁”的入门之法,而我练的还算不错,基本已经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