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妩后颈一凉,心头慢了一拍,原来表哥是知道的,在对她秋后算账。
可是转念一想,表哥教她不要做坏事,他却撒谎了。
沈妩不知谢怀璋何意,她小声地反驳:“表哥,你知道的话,为何也……撒谎了。”
表哥对她上次的大错都留有余地,定是有用意的,沈妩奉承道:“表哥宽容大度,其实也是不想让初瑶表姐挨罚对不对?”
“我是为了初瑶不挨罚?”谢怀璋眼底漫上一缕自省,声音不大,看似是问沈妩,实则更像问自已。
沈妩就站在谢怀璋面前,此时受到盘问,她不仅没认错,还大胆地把表哥也拉下水,根本不太敢研究对方眼神,下意识道。
“难道不是吗,表哥,你放心,我等回去就跟初瑶表姐私下说您的一片良苦用心,让她好好改正。”
谢怀璋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端量沈妩,他其实没必要帮谢初瑶,若是刚刚当场让他抓住,他必是要把谢初瑶的行为告知母亲,以维护作为兄长的职责。
可是谢怀清阻挠他,沈妩骗他,谢怀璋理该也端起兄长的责任,将两个合伙欺骗他的弟妹教育一顿。
再把谢初瑶喊下来。
偏偏沈妩走到他面前,捧着一把果子,他竟觉错处其实也没那么大。
恰逢父亲和三叔父一块过来,没那么大的错误更不至于捅至长辈面前小题大做,反会做了斤斤计较之事。
谢怀璋想了半天,才想通自已刚才反应归咎于这,不过既然不是大不了的事,他又为何单单拉出沈妩一人斤斤计较。
爬树的人不是她。
先撒谎隐瞒的人也不是她。
分明只是一对兄妹手下的“从犯,”实不该抓小放大,好似自已是什么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之人。
谢怀璋默了默,不动声色道:“念你没抵死不认,下不为例,日后不许再犯。”
“也不用将这件事说给初瑶,她生性活跃,喜好不似一般姑娘家并不是错,念她平日分寸不错,并不会在人前如此,无需令她忧患。”
沈妩就知谢怀璋是顶好的人,她忙不迭感谢:“多谢表哥,我知道了。”
就在沈妩感谢间,她顺势掏出一颗羊奶果,谢怀璋看见的那一刻愣了愣,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他方想去接,四周落起了雨滴,等他仔细观察周围,发现天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暂时黑蒙蒙的。
这时候跑回寺中躲雨已经来不及了,谢怀璋握紧了捆柴的绳子,急急拉住沈妩往他先前看见的一处小山洞而去。
可惜俩人脚步已经算很快了,还是因为没有早早发现天色阴沉,淋湿了不少。
沈妩打理着湿发,春日夹杂着雨水的凉风习习从洞口拂过,不禁让她哆嗦几下。
一下让她想起病刚好的谢怀璋,担心回望:“表哥,你冷不冷?”
谢怀璋出来打柴已经很久了,早有些薄汗腻在身上,雨来时又带着沈妩疾跑,灌了不少风,浑身确实有冰冷凉意。
本想实话实说,一掀眼帘便看见沈妩自已都在发抖,谢怀璋就把话咽进了肚子里,颔首。
“我还好,你往洞里坐坐,我生些火出来。”
他打的柴很多,纵使被雨水打湿,里面还夹着些干柴,足以燃来挡挡冷风。
沈妩不会生火,就听谢怀璋的话往里寻石头坐着等。
谢怀璋身上带着火石,先用了洞内的枯枝落叶引火,待火势起来,他放了许多干木柴过去。
不多时洞内升起融融暖意,谢怀璋回头喊沈妩过来烤火。
“过来吧,顺便将衣服烤干。”
他们的衣服外面一层半湿,若不及时弄干才叫真冷。
沈妩迫不及待朝暖和的地方围去,坐下后,眼前的火堆噼里啪啦的响着,谢怀璋扒拉着火堆调整火势,将将停下动作。
沈妩递去一颗果子:“表哥,忙了半天吃颗果子吧。”
还是原先那颗红彤彤的野果,谢怀璋用雨水冲冲手再抬手去接,居然摸出了温意,仿佛被沈妩细心握在了手心许久一般。
他张嘴轻咬一口,一点苦涩都没有,酸甜可口,甚是不错。
怪不得沈妩吃了一路。
谢怀璋打算慢慢将一颗果子吃完,不防肩头陡然砸来一个重物,他扭头一看,是沈妩困倦在他肩头。
说来沈妩也不是故意的,她清晨一大早就跟着女眷在寺外布施米粥,没等空闲又随着谢初瑶过来后山,在山中转了大半日不得闲。
这会甭管是不是山洞,身前有暖火烘烤,已经将沈妩的睡虫勾出来了。
不过她睡的甚不安全,脑袋落到谢怀璋肩头,却没有固定。
沈妩缓缓地从谢怀璋肩头滑下,就要有一头栽进火堆里的迹象。
千钧一发间,谢怀璋倏然伸出胳膊按住沈妩的肩头,让她牢牢倚着,不至摔下去。
他是初次在真实中如此触碰沈妩,清新的果香充斥在他周围,沈妩微弱的呼吸洒在谢怀璋颈边,激起他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让他骤回荒唐梦中,沈妩常爱倚着他,说自已只要肯给她撑腰,她就会很踏实很踏实。
梦里的谢怀璋总会觉那时的沈妩如斯让人爱怜。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外面的春雨渐渐停歇,火堆也快烧完了,沈妩醒来发现自已倚在山洞墙壁的一端。
突兀不平的洞壁硌的她太阳穴疼,她无意识摸了摸,却没摸到硌出的印子。
忽然谢怀璋的声音在沈妩前方响起:“雨停了,回去吧。”
沈妩放眼看去,谢怀璋已经把柴火还有装果子的袋子收拾好了。
她着急起身,谁知小腿抽筋,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谢怀璋回头便看见沈妩对他呈一个五体投地叩大拜的姿势。
沈妩尴尬的半晌仰不起头,只听见耳边有脚步声一点点的逼近,随即声音落下。
“还站的起来吗?”
沈妩努力动了动腿,哪知轻轻一动就麻疼的不行,她闷闷摇头。
许久谢怀璋也没说话。
沈妩以为他是要等自已缓过劲来,就觉也好时,谢怀璋将早备好的木柴,还有果子放到了地上。
紧跟着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小臂,沈妩顺势抬头,谢怀璋将她整个人背在了背上,最后不忘捡起地上的野果袋子给她。
“拿好。”
沈妩应声拿住,继而觉得不妥:“表哥,刚下过雨,山里泥泞,等我缓缓就好,你背我定难行,万一你摔倒了怎么办。”
沈妩的紧张就响在谢怀璋的耳边,谢怀璋可以感受她微微绷紧的身躯,他一时轻恍,没如梦中般事事向沈妩保证的万事大吉,故意道。
“我摔倒了你也会摔,怕我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