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就在沈妩摔倒的一刹那,人群里的谢初燕啊叫一声。
众人被这声音吸引去,就见谢初燕缩着脖子,双手捂在屁股上,眼含热泪,一脸怯怯地睨着身旁面容威严的妇人。
妇人一身宫装打扮,干练得体,自带一身沉稳气势,正是谢初蕴安排给谢初燕的四品礼教司仪秦女官。
她方才看的明明白白,就是谢初燕偷偷抬脚绊了沈妩,才致使沈妩出了丑。
但谢初燕也是谢家的姑娘,不好在人前直接说是她故意绊的沈妩,扫她的脸,秦女官当着众人的面圆话。
“四姑娘最近在学规矩,日常辛苦的很,刚刚瞧着三姑娘不小心走神了,脚下碰到了沈姑娘,奴婢惯来在宫中对下面要求极严,眼里容不得沙子。”
“四姑娘一出错,奴婢就忍不住纠毛病,大喜的日子里竟也控制不住,惊扰了诸位,该打。”
话罢,秦女官用手中常拿的戒尺,狠狠朝自已手心拍打一下,清脆的啪啦声响彻屋内,谁都不敢对眼下情形调侃什么。
皇宫中的女官在此,对自已都下得了如此狠手,长辈嘲笑沈妩,那会落得一个为老不尊传到宫中。
小辈调侃沈妩,落得一个没规没矩,言语粗俗,她们可没谢初燕那么好的运气,有长姐请宫中女官为自已挽回名声。
谢国公夫人和郭惜慧此时掺和进来,一个拍拍谢初燕的后背,安抚说无事,让大家随意。
郭惜慧则是上前扶起沈妩,替她拍拍裙摆,揉着膝盖,言语上撑腰。
“阿妩是来给她初然表姐送礼的,这孩子的性子不争不抢,我拉着阿妩想让她往前去去,多沾沾喜气,倒让她在然儿屋内摔了,可心疼死我了,没摔疼吧。”
沈妩随着郭惜慧的搀扶,慢慢起身,她知道有人绊她,但不知是谁。
摔那一下间,她脑海里都千回百转会遭受什么样的目光,定会有人说她毛毛躁躁。
不想大舅母,三舅母还有秦女官都帮她解围。
今日是三表姐的大喜日子,连脚踏上都铺了喜红的软垫,沈妩穿的又厚,摔疼倒没摔疼,就是还有些羞窘。
她糗笑着也活跃气氛:“三舅母,阿妩没摔疼,就是没想到第一次参加府中表姐的喜事,本想着说吉祥的话道贺,心中还没想到,谁知脚先了,属实难为情。”
“阿妩倒没事,可别吓到三表姐才好。”
沈妩言语轻快,能自揽,没一味躲在郭惜慧身后让护着。
几方人把话一说,仿佛刚才真是无人有意闹事,偏意外凑到一块去。
先前母亲与大伯母说话时,谢初然就在屋内坐着,所以究于长辈对沈妩的打算,她听的明明白白。
早就跟沈妩有过来往,谢初然性子恬淡,喜静,她觉得自已跟沈妩很合性子,自已哥哥若出息讨了沈妩的喜欢,自已乐意未来有这么一位嫂子。
她伸出双手拉住沈妩,沈妩就听谢初然笑道。
“表妹多虑了,我一点也没吓到,还以为是表妹舍不得我,今日准备把我留下呢,那我可有理由赖家里了。”
谢初然的小女儿性子一使,气氛彻底松快,郭惜慧上去点了点女儿的头,告诉她可不成,不然她怕姑爷今天不肯回家。
紧跟着各方亲友都上前与谢初然说两句话。
沈妩慢慢被挤了出来,顺便走到窗户前透气,她这时候意识到自已的碧玉葫芦出来了,怕不小心弄坏了,就垂头整理进衣物中。
早因沈妩脖间忽出碧玉葫芦,而心底惊骇的阮文韵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她也远离了人群,女儿谢初瑶正趁热闹,她若无其事走到沈妩身旁,随意问道。
“沈姑娘脖子里的碧玉葫芦很好看,是你母亲留的吗?”
沈妩下意识垂眼看看自已的碧玉葫芦,她再瞧瞧阮文韵,轻轻点头:“嗯,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阮文韵如此听说,眼底夹杂着一丝复杂,她心头划过暗怒。
当年她寻了这东西许久,一点没在谢清榕那里打探到,以为是她弄错了。
不防隔了这些年居然在她女儿的身上看见了,还成了谢清榕留给沈妩的遗物。
看来当年她嫁进谢家,谢家二房都拿她当外人,也不知谢清榕利用那碧玉葫芦做了多少事,寻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幸亏这些年她父母都远居洛州,不理京中之事,没有意外发生。
但她本与丈夫居于边境,一直安宁生活,多年有她丈夫镇慑边境,终于换来边境大安。
因而皇上诏她丈夫回京封赏,再与她丈夫商议讨伐北狄之事。
可阮文韵的父母年事已高,只有她一个女儿,多年难以见到女儿女婿与外孙。
加之他们虽不待见阮文韵的第一个丈夫谢暄,也同样没见阮文韵头生的一对双生子。
老两口壮年时还会因心疼女儿,自女儿与谢暄和离,不与谢家有半点往来,也不与两个外孙儿相见。
这次阮文韵的父亲却要卸下身上所有政事重担,紧随其后来京与阮文韵团聚。
人老了,当年的气性就淡,已和阮文韵说了多遍,他们想念谢怀清谢初瑶,想日后来京见见俩孩子。
少不得又要和谢国公府走的近,容易出大事。
阮文韵必须想个法子毁去沈妩的碧玉葫芦才成。
她继续状似随意打听:“你母亲可曾跟你说过这遗物的来历?”
按理阮文韵曾嫁进谢家,与母亲是姑嫂,母亲不是谢家亲生女的事她该知道,倒还要问一问自已遗物的事。
难道母亲活着时,在谢家很长一段时间,她对于自已不是谢家亲生女的事,并不知?
沈妩:“这葫芦是母亲的亲生父母留的,于母亲宝贵,于我更宝贵,”她好奇地抬眼,瞄着面上有淡淡心事的阮文韵,试探。
“镇国将军夫人,您不知母亲的身世吗?”
阮文韵一霎那被沈妩勾回神,她嘴角扯了扯,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不高道。
“你母亲不是谢家亲生女的事,是我发现的,逼着谢府里人承认的,让你母亲知道她其实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你说我知不知。”
此话一出,沈妩骤然如遭雷击,只觉眼前阮文韵虽向她弯着嘴角,和蔼笑着,可皮囊下的笑意如斯恐怖。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阮文韵一把冲上去扶住沈妩,复又收敛戾意,如任何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对沈妩说笑。
“吓到了,看来你还不知你母亲当年做了什么事,问问谢家人,听听就知我戳破她身世是为何了。”
“哦,可能谢家人会对你娘与我的评价偏颇,偏心你娘,小姑娘听说了大人的事可别偏心你娘,把我当坏人,其实我很喜欢你的。”
说话间,阮文韵睨着沈妩脖前的花绳,眯了眯眼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