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璋回来还不到一个月,谢国公夫人心里还愁谢初蕴的事,就怕哪天突然就听见女儿的丧钟了,哪有心情张罗谢怀璋的喜事。
谢国公夫人也明白是女儿明催怀璋亲事,暗中告诉自已不要替她的身子担忧。
可苦在儿身,伤在母心,谢国公夫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她红着眼眶,沉默扭过脸去。
谢国公夫人一哭,谢老夫人抱着儿媳默默拍哄。
谢初蕴颇为自责,认为自已虽想让母亲不必为她感伤,忘了母亲都是不舍得自已孩子受苦的。
何况她若出事,对母亲来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
谢初蕴起身走到谢国公夫人跟前,此刻再不是皇后与臣妇,她蹲下轻枕母亲膝上,拉着母亲的手像儿时一般撒娇。
“母亲,蕴儿不好,说的话惹母亲伤心了,蕴儿也是怕母亲为蕴儿食不好,睡不安,可别哭坏了。”
谢国公夫人这会再绷不住情绪,由无声落泪到小声呜咽,她忙心疼地扶起面色苍白的女儿,一把圈进怀中。
“这是什么话,你永远是母亲的好女儿,是母亲的骄傲,母亲恨不能代你去死啊。”
母女俩哭做一团,谢老夫人再劝不动,一室都是呜呜咽咽的哭声。
端坐对面的谢怀璋看见祖母,母亲,姐姐如此,他便是再性情淡漠,心中也是有涟漪的。
长姐此次回家的打算,是要在家族中选一位品貌,性情皆好,能善待她儿女的姑娘进宫。
谢怀璋并不认为长姐这主意是妥帖的打算,毕竟梦中的人是沈妩,还十分依赖他,连自已都不能护佑,俨然并不能护佑长姐的孩子。
更不知坐上皇位的是不是长姐的孩子,他还是要给长姐寻神医才成。
谢怀璋宽慰:“长姐好好的,莫失生志,便能看见我娶妻生子。”
他这话一出来,让抱头痛哭的三人怔了怔,互相对视。
不怪她们诧异,而是谢怀璋自走仕途以来,便有放话,不建功立业不考虑婚事。
忽而把话说了出来,就算是用来排解她们此刻忧伤,也说明谢怀璋对自已的终生大事是有打算的。
谢初蕴便信以为真道:“那可说定了,你要上心,一定不能让长姐久等。”
三个家中最有地位的女人齐齐看着他,仿佛生怕他反悔,似要他发个誓一定要成亲一样。
谢怀璋无奈一笑,点头称道:“好。”
谢老夫人早受够了孙子不冷不热的性子,借此机会,有话补道。
“看中了谁可不许对人家冷冰冰的,不然人姑娘指定不嫁你,我看你也不像能低头哄的,要多想想夫妻相处之道。”
这回她们三人想说什么,谢怀璋应什么:“好。”
谢国公夫人难得见儿子好说话,方才的忧伤都少了许多,她插话鸣“不平”。
“我生你姐弟,俩人性子都不热闹,记得多给我生几个孙女孙子,我要热闹热闹,可不许给我教的跟哑巴似的。”
谢怀璋都想不通母亲怎么能想这么长远,隐隐有上当的感觉,他越发无奈:“好。”
之后谢怀璋恐她们再趁机要求其他,再待不住,起身要走。
“怀璋。”
在迈起步子时,谢初蕴目光认真地在谢怀璋腰间觑视,而后特别问道。
“怀璋,我送你的琉璃碧玺珠呢,怎么不戴了,那东西开了光的,不仅能保你功名还能保你姻缘呢,记得一直戴着。”
谢怀璋想起当年长姐给他时,才只说可以保他金榜题名,为了取个彩头才收下。
今日就多了能保姻缘,他真不知与沈妩的梦是不是他戴久了给招来的。
不过也不对,琉璃碧玺珠还在沈妩那没还回来,谢怀璋的梦就没停过。
“回去就戴,多谢长姐。”
他需要找个时间将东西尽快要回来。
谢怀璋话罢,走出了栖湘院的正屋。
沈妩最近都在躲他,本在路上犹豫要不要此刻去一趟漪雪阁,把琉璃碧玺珠要回来。
不想在快出了亭子,谢怀璋看见沈妩停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他缓步走上去,刻意放重了脚步声让沈妩知道身后有人,奈何沈妩背着身子低头很忙碌的样子,并未发现他。
谢怀璋收起刻意,为免突然吓到人,他先轻吭一声,再问。
“站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乍然响起动静,沈妩停下忙乱的动作立即回头,见就是表哥,赶紧目的言明。
“表哥,我等你,络子打好了,你看看满不满意。”
她把一条串满珠子的络子,放在绣好的荷包上面,荷包是靛青色的,上面绣着梵文图案。
沈妩觉得能加持好运的络子,用与佛有关的东西保存才有敬意。
谢怀璋垂下眸子,看了眼沈妩捧来的络子,很快将目光移到了她手中的荷包上。
沈妩看懂谢怀璋的眼神,她为自已的行为解释。
“表哥,这个荷包是送你装络子的,若不方便戴络子又不放心搁下时,可以装荷包里。”
“偶尔也可以在里面装些安神的香料,能缓解夜中难眠。”
她等着谢怀璋接,等了又等,谢怀璋迟迟不拿。
沈妩朝手心里的荷包扫了眼,想来是她多余自作主张,表哥哪能会缺这个东西。
再说她可能觉得梵文吉利,表哥或许不喜欢。
沈妩没好意思强送,暗暗把荷包揉成一团,攥在了左手手心里,快速收手背在身后。
只剩右手上的络子后,沈妩低声道:“表哥,还你络子。”
谢怀璋将沈妩的一切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忽然想起刚才屋内与长姐的谈话。
他没出京前在上京有几个好友,忠毅伯家的徐子陵是他发小,他娶的是家中隔壁户部尚书的女儿,俩人自小青梅竹马。
谢怀璋还没时间过去补贺喜。
对于自已的亲事,谢怀璋并不抗拒,但也从未有操之过急的想法。
奈何中间生了沈妩这个意外,让他夜夜为此辗转难眠。
他想便是成亲,也要解决了与沈妩的孽缘才成。
谢怀璋接来络子,最终也没有提要荷包的事,他仔细检查了络子。
除了丝线与之前略微不同,多打了几个原先没有的结,使得络子更紧固外,沈妩的手艺可以称赞一番。
谢怀璋正要说谢,一抬头发现沈妩甚是古怪。
“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