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寡妇便上门了,左手鸡,右手蛋。
脸上的喜意是遮也遮不住。
见了路奶奶就接连道喜:“亲家!同喜同喜啊!兰儿还好吧?我去瞧瞧!我带了老母鸡和蛋,都给兰儿做月子的!”
昨个儿李兰生产完,路奶奶就找人给李寡妇和路正捎了信。
李寡妇动作倒是快,这就来了。
该说不说,李寡妇为人不如何讨喜,对李兰却是实打实的好。
只是这鸡和蛋,要不少钱,李兰上次生产,李寡妇可没拿出这些东西来……
路奶奶思绪快速晃过,也没多想,接过东西,就答了话:“同喜同喜。我多了一个孙儿,你多了一个外孙。老二媳妇也好,你快进屋去看吧。”
女人生产不易,路奶奶多有怜惜,能有母亲陪着说说窝心话,自是舒心。
李寡妇此时心中自豪无比,不愧是她女儿,成亲整三年,一连两胎生的都是儿子!
当初若她肚子若这般争气,婆母活着时,她怎会平白受那么多磋磨?
还不就是没生儿子!
现今她的兰儿给路家添了两个男丁,路家应当把她供起来才对!
李寡妇甫一进屋,见屋子里,只有床上坐着的李兰和两个睡着的孩子,脸上的得意,骤然僵住。
她黑着脸问:“路正呢?”
先前在院子里她没看见路正,还以为在屋子里侍候自已女儿呢!
结果屋子里就李兰母子三人,那路正呢?
自已媳妇生孩子,竟然不在身边伺候!
李兰昨天生产,遭了罪,心中本就委屈,见了她,更是委屈,又听她这么问,眼圈顿时红了:“娘~”
“好女儿别哭,不能哭,哭了要留病的!”李寡妇顿时什么都顾不得,赶紧扑过去抬着李兰的下巴,不让她掉眼泪。
李兰已经坐过一回月子,自然知道不能哭,只是一时忍不住。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哭,娘,我不哭,就是没忍住。”
李寡妇放了心,又问:“路正呢?怎么没在家侍候你?”
李兰撇了撇嘴:“他还在县城呢!”
李寡妇沉了脸色,火气上涌,站起身就开骂:“我都到了,他竟还没到家!到底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只是她也不想想,她人在李家村,路正人在县城。
就是托人捎信,两人得到信息的时间也不一样。
李家村距离三稻村不过十几里,三稻村距离县城可是几十里。
李寡妇转身就出门找路奶奶理论去了。
路奶奶在厨房放下鸡和蛋,那母鸡因为被挪了地儿正‘咯咯咯’叫着,李寡妇就冲进了厨房。
“亲家!你们家是不是太欺负人了!我女儿怀孕时丈夫不在身边便罢了,他得赚钱,我理解,可这都生产了,他竟还不在!”
“我女儿给你们路家一连生了两个男丁,他就是这么对我女儿的!他对得起我女儿吗?你们路家对得起我女儿吗!”
“我女儿可是你们路家的功臣!”
一番话吼完,竟是连气都没带喘的。
路奶奶被说的懵了,等她停下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路正应当快到家了。”
“什么叫快到家了?!”
李寡妇一听就不干了:“我女儿肚子月份都要足了,他这段时间就不应当离家!就应该在我女儿身边伺候着!”
若是从前,这话她是不敢这么说的,便是说,也要拐上几个弯儿,斟酌在斟酌用词才能出口。
但现在不同,她有底气。
她女儿是路家的功臣。
路奶奶撩撩眼皮,心里那点对李兰的怜惜没了。
早些天她就问过李兰,感觉如何,要不要让路正回来在身边搭个手。
月份大的孕妇,晚上多有不便。
是李兰自已说不用,非让张桂晚上搭把手。
路奶奶这个做婆婆的,哪能只让大儿媳妇侍候二儿媳妇,只得和张桂两人一替一天的住在路正屋里陪着李兰。
现在生产了,就成了他们路家都对不起李兰了。
僵持间,路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一看便知是跑回来的,初春天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能跑成这般狼狈。
路奶奶见了有些心疼,觉得不值。
李寡妇却看不见,回头就是一通指责:“我将女儿交给你,那是信任你!看你人老实,顾家!可你呢?媳妇怀孕不在身边,生产不在身边!我命苦的女儿啊……”
路正整个人都懵了,手里拎着东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不禁将目光投向自已老娘。
路奶奶扯扯唇:“亲家,是我让他买了猪蹄和鸡蛋再回来的。昨个儿晚上天晚了,没有这些。这应是今早赶了早市买的,买完这才回来。”
“县城到家有近四十里,早市开的倒是早,城门开却得卯时,你自已抬头瞧瞧,现在是几时?”
李寡妇哭声一卡,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时辰,现在不过卯正一刻而已,天才刚刚亮不多久。
路家也就路奶奶起身了,孩子还没醒,张桂昨夜熬了一宿照顾李兰,刚躺回屋里,估计这会儿还没睡实呢。
路奶奶冷笑一声,没搭理她,看向路正:“老二,放下东西,进屋看看你媳妇去吧。”
李寡妇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心里恼路奶奶一步都不让,面上却不得不露出一个笑来:“亲家,是我没问清楚。”
“兰儿就是我的命,这事关她……我就忍不住替她委屈,你是知道的,咱们当人儿媳的,都吃了多少苦……”